走向思维理性的绘画? 文|周彦

走向思维理性的绘画?

周彦

走向思维理性的绘画? 文|周彦

《线条和投影》布面油画 2015年

姜绥吾像个艺术家中的思想者。人们印象中的艺术家通常是所谓“感性的动物”,至少传统的、学院的、唯美主义的认知是如此。他们对自然超级热爱,对欲望不设限,对自己有自恋情结,视他者为自己而存在。本来思维、思想是每个人再正常不过的精神活动,只是我们的学院教育把学习艺术的学生变成一个个孜孜于技术、技巧、形式的匠人,使得思想者在艺术家圈里变成了稀有动物。绥吾的思想状态有点近于冥想,即是说,那不是一种逻辑思维状态,而是一种不借助概念、推理、归纳的经验性思维的游走。他说,“当我们怀疑一切的时候,世界便虚无了,生命便虚无了,因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不能彻底的知道时间,也不能彻底的知道空间。”因为怀疑而导致虚无,而不是通过怀疑走向批判,这就是绥吾跟着自己的体验走而发展出的结果。他又说,“我们唯一有自信的是我们能毫不怀疑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自己活着,自己想伸手、抬腿、自己愉快或者沮丧。”我感故我在,这本是不足为奇的事,但如何把这种感知性冥想的状态视觉化,却是一件颇具挑战性的事情。这便是绥吾《吾此在——非抽象》展览中的一批新作品所要做的事。走向思维理性的绘画? 文|周彦

《九个线条和投影》布面油画 2016年

画一个看到的物象/客体,那是再现。画一张冥想中的自我,那还是再现,只是主体和客体在此合二为一了,美术史上成千上万的自画像做的就是这件事。绥吾力图画出一种主客体的关系,不是二者的那种“写实性”描写,而是它们之间的一种精神关联。例如“对话”,谁在对话?对话内容为何?都不重要,对话作为一种两个精神实体之间的精神活动,通过两个“素色”的形来表达,恰到好处。“安静的观看”似乎是表达观者与作品的关系,又像是艺术家与观察对象的关系,或者更抽象一点,人与物的关系,很本质、很纯粹的一种关系。当然也可以看成一种美学关系,例如客体与空间的关系,线与面的关系,黑与白的关系,原色与复色的关系等等。传统的绘画观念一度认为越写实越能表现更多地东西,因为越“深入”,细节越多,关系越微妙。实际上,现代美学的观念已经走向它的反面:越简约,囊括性越大,越能够触及更多的主题、对象、话题等,“安静的观看”是个很好的例子。

走向思维理性的绘画? 文|周彦

《对话》布面油画 2015年

“线条和投影”、“九个线条和投影”处理的问题似乎有所不同。思维主体似被从画面中抽走了,只有物体在一个陌生的空间“行动”。黑色线条在空间中“旋转”形成圆形,本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场景,为了增加“现实感”,它是着地的,且因着光照而留下投影。这个物体是什么?它看似以奇特方式形成的铁环,又看似旋转物的高速摄影记录,或者把它看成鬼影瞳瞳亦无不可。而最好的解读是,它不是具体的物件,而是“物件”的概念。它有类似物件的形,又有与周遭环境的物理性空间关系,但它又是不确定的,游走的,飘逸的,非具象的,它是一个“概念”。概念的特点是它抽取了本质与共性,去除了现象与特性,因此可以赋予你想赋予的、或者你感受到的任何意象。“线条和投影”侧重于物与环境的空间关系(地面与墙构成的空间)、色彩关系(三原色代表自然界一切颜色),“九个线条和投影”更侧重物与物的空间关系,有序之中带有无序的因子,或者说恒常中含有变化的元素。在这些作品中,思维主体跳出了画面,艺术家、观者在此合二为一,与视觉化的“概念”形成了一种观照的关系,主客体的关系。当然,把它看成“鬼影瞳瞳”的话,它也可以是观照主体,而“我们”——画外的艺术家与观者——便成了观照的客体了,这是多么奇妙的思维游戏!

走向思维理性的绘画? 文|周彦

《安静的观看》布面油画 2015年

1980年代的先锋艺术有“理性绘画”一支,但是多偏于“宗教理性”,“人文理性”,乃当时面对文化危机的大背景使然。三十年后的今天,绥吾的艺术有向“思维理性”的理性绘画发展的潜在可能性,持之以恒,应有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