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于我,就这样悄然发生了

艺术于我,就这样悄然发生了

严世杰

我小时候是一个恶棍,作恶之余喜好大自然。热爱高山上的风,晨霭中的湿气,彩虹雨后腾起的泥土味道;蹲着看阳光穿透叶间的露珠,看秋蝉在树脚处扑腾受潮的残翅,再过些时日去便结成了蝉壳,置身这种颓秃的树林,几丝寒身的风轻快短亍而过,这就是我小时候感受过的悲伤。

我的童年是一种蛮荒的生长状态。烈日当头,恰可赤膊约小伙伴漫山遍野地捉蚱蜢等辈各式昆虫,回来手里拽着装了好几十只收获物,身上是不计其数的血道子;清晨亦可拿根棍子去糟蹋绿油油的玉米地一展棍法;黄昏时看晚霞浓烈,笃定停在山头;黛蓝夜幕后打着手电循着蝈蝈叫声去看它们是否像课本里说的那样在弹琴;浅夜里趴在桌子上听外公孤灯下低低地念读武侠小说;繁星密布,当猫头鹰站上树梢时,整个世界都静谧地睡去了。

第二天,太阳爬上山头。中午时分,找个结实而饱满的南瓜迎着阳光撒一泡尿,明晃晃的。我们不能像动物一般用尿味儿告示同类地盘的划分,所以我们用拳头解决问题。我的几乎全部童年思考力都耗费在野蛮直接的单挑,三五成群的小众群殴,十几人的集体群架这些问题上。我的哲学是要么不出手,下手必须够狠。我曾在上小学前就一个啤酒瓶砸开了一个六年级男生的前额。后来因为下手黑远近闻名,邻校常有挑战者过来下帖约架。作为小学校长的母亲每天都会把我关起来教育,用时下流行的说法就是“然并卵”。

六年级转学了,我的数学期中考试居然没有及格,老师把我叫过去并没有批评我,给我罗列了我妈妈对我的爱,我站在夕阳下满面泪痕,决定做个货真价实的“三好学生”,班主任怕我调皮早已给我封了班长的官衔,这也延续了我直至研究生毕业都在当班长的记忆。小学毕业时我就成了第一名,我感受到了阳光下的成功绚烂无比。

上了初中,镇子上成天都有游手好闲的青年晃荡在冷清的街上。街道上、校园里时不时的留下几摊血,或映着阳光或润入雪地,格外耀眼。初一时,也有传闻说我们班的副班长被几个初三男生在晚自习课间堵在走廊一角被亲吻了,这个女生就没再出现过,她是我当时见到的最漂亮的女孩。查寝过后,同学们都开始热烈地谈论街头录像厅里“武松和嫂嫂的故事”,这些已经和我无关了,我想的就是要拿第一名。

那时我已有迷上文学,加上提笔便自觉鲁迅先生旷世文风附体,大半语文老师批注,赫然几字:“有鲁迅遗风!”顿时觉得生命美好得一塌糊涂。因为约架出身,毛主席教育我们打不赢就跑,所以我特能跑,运动会中短跑都不在话下,一溜烟就率先冲过终点,终而得了“文武双全”的称号。

回忆我的少年时代,一纸小诗、一封情书便可追到心仪的姑娘。我的每篇文章都会被老师当众诵读,下面女同学听得撩起额头的秀发,我抬头看远方的天空很蓝。

如今,我已而立之年,终选以艺术为理想,笃行无碍。在展览上,我会羞涩地远远注意那些观看我作品的人们,就像当年那些欣赏我文章的那些羞涩的女同学们。

我在构思作品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进入自身体验轨迹上来寻求蛛丝马迹。我们的成长都是在不断面对各自的“困境”,有人解困有人被困,理想在高处,风很大很猛。

我常给自己说一句话:“呼啸而过的寒风吹灭不了我对艺术的满腔怒火!”

2015/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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