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无处是心净

一切无处是心净我对古旧的东西有着极大的兴趣。

 我的家乡在陕西咸阳,泾河畔一个古老的小城里。由于父亲在文化馆工作,我的整个童年都是在单位的大院子里度过的。那时候院子里到处散落着从四处收集来的文物,石碑,石刻。翻起童年的老照片,常常会看到我出现在各种文物的出土现场,或骑在巨大的赑屃脖子上,或蹲在古塔下。那个年代保护文物的意识还不太强,院子里几乎只有我一个小孩子,于是很多各种年代的“大家伙”石雕就成了我的玩伴。记得当时我家房后,有一块巨大的青石碑,大人们说上面记载着当年左宗棠平定回乱的事情。虽然石碑已经断为两节,但表面非常平整,我曾经在那块石碑上玩过泥巴,养过各种小虫子。家门口不远处有一个平躺在路边,青石雕刻的翁仲像,有两米多长。石像风化并不严重,但在表面上已经形成一层厚实的土沁与包浆。淘气的我从不走寻常路,那个饱经沧桑的明代翁仲像便是我自小学到初中每日必经的垫脚石。我至今还记得那尊翁仲像有着明代文物特有的粗拙、憨厚,略带滑稽的面孔。


我的家乡有一座世界文明的大佛寺佛窟,石窟开凿于南北朝时期,又以盛唐时期的造像最为震撼。由于离家近,加上父亲工作原因,从两三岁至今,那座佛窟便都是我每年必去的圣地。每当我单独和那些古老的造像相处时,似乎我的的确确能和他们交流、沟通,也不知有多少次我曾与那些穿越千年的佛像相视而笑。本来我的毕业创作是要画现实题材的,我画过很多稿子,画过很多农民,青年。但那种沧桑的、经历了千百年时空洗礼过的巨大石雕就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后来又在山东参观了北朝时期的佛造像,那种神秘的微笑,时间的颗粒感让我为之牵魂。石刻本身历经岁月磨砺的痕迹,与其承载的丰富的痕迹与留下的信息让我着迷,它们能够存在上千年,而我们的肉身与灵魂,又能在这世间存在多久?这问题常使我烦恼。似乎对于无尽而又永恒的时空,只有时刻守住自己的内心,才能省去很多烦恼与妄念。于是我的创作方向就定位在造像、时空、痕迹、灵魂这些关键词上。 

我运用了图像重叠的方式,在三个石刻造像上罩了一层很薄的绢。这层绢与下面的佛造像保持一定距离,绢与佛像之间是有空间存在的,似乎有空气在两层画上下游走。在绢上所表现出来的形象是模糊了性别、形象与时代特征的。这代表着一种空的概念,也表达了我对佛教中无分别心的理解。虚的人物形象与实的佛像形成强烈对比。而实的佛像又被绢所虚化。这种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的体验是非常复杂而又耐人寻味的。

虽然在质感上对比强烈,但是由于绢的半透性质,使整个画面非常柔和,由于下层使用了箔技法,因此在绢上折射出一种淡淡的金晖。

在创作过程中,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但正是这些不确定因素使得画面有了鲜活的、生动的地方。我在冲击力相当强烈的综合材料绘画与柔和文雅的工笔画中进行了调和。使得画面有了虚实对比与前后空间。同时当静观画面时,似乎是有灵魂飘飘忽忽从那些“真相”中飞来。而如果近距离观看,就能看到绢下面来自于我记忆中的那些古老石刻身上斑斑驳驳的历史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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