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语心声

读画家李伯安生平有感

早读,阅朋友圈一文,为已逝画家李伯安生平,十年磨一长卷,高两米,长百米。

颇为感慨,画一辈子不易,有始有终,最终死在画案之上。

《霸王别姬》中,程蝶衣嘶喊的望切眼神犹在前,“不行!说好的是一辈子,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是一辈子!”

这是一个与我很像的人,但活的比我更纯粹更坚强。

确切的说,是一个与神往之我很像的人。

与我一样,也是偶然的机遇接触绘画,学习绘画。我误入广告,以设计为生,他先为人师后院校停办,务杂工劳力无数。

我中年悟己身,少时混沌,青壮时狂傲浮躁,沉浮于物我之间,才有天降大祸,断我浮念。近年方有定心,一心持道求终。

世人常扰我,万物时诱我。多数人不解我,我亦困于惑。

岁月艰难,浮华馋世,心犹晃荡难平,父母妻女身边友,人连着人,情难舍,心不净。

幸妻子近年也颇有长进,浮华渐褪去,偶有我心浮气躁时,她必安抚之,劝缓积累。

我感之心慰,爱其天善,喜其朴欲。

文中后半截为访谈,应者是李伯安之妻。

渐闻渐深,可见其妻知夫颇深,怀念句句对话,想来其实很揪心。

斯人已矣,言句犹在耳,时时传道,方有此多细节。

她描述当丈夫被自己的浮躁心追问时的情节,李伯安被逼急了,他就说:画得慢才是本事。

很了不起,我入中年后深知其难。

我这些年但凡与人说起艺术,便是要强调艺术是低效的,这与如今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甚至逆势而为。

常有友人,见面即问我,最近有办展的计划吗?

每逢此时,我都感无力。是啊,要如何用三言两语道尽这心路远程。

我都会答暂时没有。兴致高时会补几句心淡之语,道车祸于我如十字街口,与旧我分道扬镳。

不是我不爱办展,而是其劳心劳肺,还扰我心神。我越来越明白为何常有名家大师不爱现身自己的展览,说作品于我是独立的,它展它的,我画我的。不是他们心高气傲,身份贵重,而是不堪其扰,得不偿失。有很多艺术家皆为名利所累,为自己的作品所累。

我作为一个画家,主在创作,非是作秀,名利缀身。

只尽心尽情地去画,一心向前,路有奇景花草,也当不做停留。画任何作品皆为偶然,不与任何作品作身份绑定,我就是我,画我所感,画我所爱。不刻意求变,亦不迷恋。

我一面难舍高效一面又闭门降压退成低效,蛇鼠两端均奉养。画画是个打野升级的过程,需要自己积累经验值,不易的是看不到数值,还不与人争长短,一切标尺只比自身。

少时画像,青年画巧,中年画志,末年画魂。

一辈子不长,画满它却也长的吓人,经验值从不兑现,也不知身在何处,何位,何级。因为这些看得到的标尺都是靠不住的。糊弄了别人,其实也迷失了自己。

避世易,逆世难。

须明志,以修远。

志足高远,方堪近忧频扰,远苦如浪不尽,苦海无涯中,扁舟只身往。

道不尽,这一生寂寞。

吾时时皆感寂寞,寂寞是唯心的,是低效逆世的副作用。

哪怕是处于人群,也如孤岛,浪推着浪冲涮,时不时被淹没,却终会再现其身。

吾已甚少看展,因华丽有余,真挚不足。

这个世界内容大于形式者,少之又少。因形式易读且能品趣,内容者往往着心,心无遐思者,如面窗盲者,视而不见。

形式者,巧也。趣也。

内容者,拙也。实也。

形式浮于外,内容长于心。

此消彼长。

名利者,追也,逐也。

名为虚妄,利为轻薄。

浮云片片,想入非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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