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人呓语”

“痴人呓语”

纵观东西方绘画的诞生,大都离不开宗教(如佛教、基督教)。

初时,宗教用壁画、油画的形式阐述他们所宣扬的宗旨,其目的要义,无疑是教化众生。其中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让那些目不识丁、语言不畅的老百姓通过观看画中的圣母、佛陀等形象,即刻心生正信、敬畏、仰望,而最终依教奉行,弃恶扬善。画家在画这些题材时,必须要赋予形象以真、以善、以美,方可以感化大众,如此说来早期绘画是广大的、博爱的,非常拥有群众基础并接地气的。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的视角开始转移,东方绘画继“吴带当风”之类外在追求,慢慢转向画家展示自我内在修为层阶的宋代文人画。西方绘画则随着“科学”的发展,人们对宗教开始产生了怀疑,绘画的内在追求也随之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特别是到了20世纪,西方绘画艺术开始变得越来越自我,各种各样的艺术风格争相出世,但是却没有了绘画初始时所表达的那种广博、大爱,绘画表达要么收缩向内仅限于个人情感,要么偏重于某一点的挖掘(如写实肖像类,以及印象派、立体主义、超现实主义等),再要么只重视画面本身的美感。20世纪中国的绘画就更不必言说,中国画不仅丧失了古人的内在精神追求,更丧失了中国画本身的那种纯粹性。而中国油画则更是鱼龙混杂,大多数画家茫茫然不知所云,既找不到自己的本源,更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古人云:“画,近乎道。”绘画如同修行,是净化心灵的一种方式。而绘画真正的意义,不是简单的纯粹个人情感、品好的宣泄;也不是仅满足于个人精神境界的阐述、诠释;而是要让画面传达出、并让观众从中体悟到作者真我、善我、美我的修为境界,以求感同身受的共鸣,从而有所觉、悟。绘画只是契入“道”的一种途径,除此,还可以“茶”入道、以“剑”入道、以“禅”入道,等等。那何为“美”?自然之美为大美,自然之美并不仅是指自然的美丽,而是自然孕育万物的无私大爱之美(真、善为美),也即是古人追求“天人合一”之境,目的就是削弱对自己、自我之执着,将自身溶于万物之中,才能创造出真正的“美”。相较于今人追求的“自我表达”、“以丑为美”、“恶心为美”,境界不知高出多少。

古人所表达的思想境界之高,很多我们都无法企及,更不能理解其要义。不仅体现在绘画,诗词歌赋亦是。在此,仅举一例示之:“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我们如今的肖文示意:所有的鸟都飞走了(过冬去了?),所有的路上都没有人(都死绝了?),一条小船上有一个穿蓑衣的老者(大冬天在这,没儿没女?),正在风雪之中垂钓(他神经了?)。说到这里,我们还会结合作者的经历,得出诗人仕途不顺、屡遭革贬,表现作者内心那种失魂落魄、感叹自己命运不济之意。这种解释简直了!年少上学时还容易被糊弄,如今看来我们当时是多么的无知。直到听一位师父谈及此文之意,我才茅塞顿开:作者的内在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千山鸟”的叽叽喳喳,听不到了;“万径人”的熙熙攘攘,也看不到了;没有人能够和自己沟通;只能独自享受这种“高处不胜寒”的美妙境地。天啊……竟然是这样的大相径庭、天壤之别。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明白个中根本意?是因为,如今物欲横流、五彩缤纷的世界已经让我们心猿意马、心浮气躁,再也做不到“天人合一”!

古人为我们留下来的宝贵资料,绘画、诗词、经论,无不带有教化世人之良苦用心,可惜我们如今却搞得个“驴唇不对马嘴”。我们现在却拿着“自我”这种狭隘的、伪善的外衣大搞特搞,还美其名曰个性艺术。到头来都没有把自己弄明白,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他的艺术又能到何种境地?在“画近乎道”的后面,紧跟着一句“功夫在画外”,恰恰是古人在告诫我们不要把精力都放在画面上,在研究画面规律和用笔技法之外,而更要注重自我内在的修为,通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来充实自己的内在,通过“格物致知”、“律己慎独”来提升自己的格调。如此历练修行之后,再下笔时方能做到“气定神闲”、“胸有成竹”、“下笔如有神”。不仅绘画如此,诗词等其他艺术都是如此。所以我们才有了所谓的“下乡”,可是究竟又有几人参透其中之奥妙,“下乡”=写生?只是在那里一味的画、抄,从未在心性上下过功夫,终其一生不知所以。也如练武之人,只在套路上下功夫,而不在内功心法上努力,终究是徒劳的。

如今,我们叫自己“画家”也好,“艺术家”也罢,无非是个称谓罢了,千万不要真的相信这个称谓。为什么?因为这两个“家”已然被世俗化了!也没有人真正在乎它的内涵。想真正成为“家”,或者是“大家”,必须是人品要好,视野还要广,思想、格调更要高,且表里如一,不二,并将生命和艺术直接挂钩。正如演员和歌手,到了一定高度才可以被称作“表演艺术家”、“歌唱家”,这个“家”字中隐含着“博爱”、“奉献”、“无私”等意,而且其中还要有时间的因素,不能说倾其一生,起码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投入精力。于此,我们必须具备并做到了这些,才能对得起“家”的称谓,否则不要妄称自己为“家”,免得丢人,被人笑话。

作为一个真正的绘画工作者,一定要“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才能全面把握自己的绘画思路、绘画意图,明白自己的艺术作品到底有没有价值,明了如此的艺术作品究竟有何意义。画的多,不见得画得好;画卖得好,也不见得多好。画不画同一个题材,源于我们的表达,取决于我们想说什么话,因为我们可能一辈子只说一句话,也可能一辈子说很多话,所以是用不同的形式和语言去表达,还是只用一种形式和语言去表达,因人而异、没有标准。

未完待续……

梵行者2016.06.12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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