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上的社会关系

关于我毕业创作”人际关系”的思路过程


一·画面能体现社会关系的构想

 当我们睡不着时,会想些什么?

 会不会真的像曾子所说:"吾日三省吾身。"

 其实很多人都算是长期失眠患者,有时在我夜里的头脑风暴中会旋转着:今天有没有说错的话,做错的事。或是,下次如果我遇到这种情况,我应该怎样去做。时间久了,我渐渐地发现这样的思考并没有使我有很大的改观。虽然这样,但依然控制不住,仿佛大脑并不是受自己控制,是独立的,只是大脑自己在思考想不明白的问题而已,直至大脑归于一片黑暗与混沌。然后一旦再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时,却又慌了手脚,不知所措,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惶恐,尽量使自己按部就班的进行……

 没错,我就是一个,喜欢强迫自己做自己不擅长事的人。

 之前我所说的所想的事情,在我想不明白并追溯根源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它特别的微妙。我想这可能就是我们活着才能体会得到的趣味性。在这世上,只要我们活着,涉及最多并天天接触的就是"人"和这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网。作为学艺术的我们,也许对于社会问题的思考与承担,确实需要步伐更加的坚定些,因为这样,可能我们的价值才会显得更加的有意义。在这后工业社会----人与人之间激烈的知识竞争下,人类对传统文化、历史的反思,和这物欲横流并伴随着机械化生产的世界俨然已麻木。需要的是在这木讷中增添一种轻巧的节奏。

 所以我就想尝试着做一做,这个夜里困扰着我们为主题的作品,由于我的愚笨,我希望它变得透亮些,我也想利用这种散点跳跃简洁的画面形式,使这种复杂的关系变得更单纯和更具"孩子气"。这也算是我的一种社会愿望吧。接触到版画专业之后,感觉版画的制作过程仪式感很强,并伴着神秘的随机性,需精心、屏气、凝神,洁净和程序缺一不可,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精准的草图。

 布置草图时,我始终在调解画面节奏,使它与我想要的轻快效果尽量达成一致,我在画面上大量的采取了留白,利用了散点线条和块状物的结合,想使画面效果透气透亮、简单明快的主题效果。

二·"节奏"与"韵律"

 节奏的定义是反复的变化着的因素重新组织在一起,形成连贯的有序整体。韵律最早是指在诗词歌中的平仄格式和押韵的规则。而我所指的则是在画面上的。每个作品都有自己的节奏韵律,比如有的静谧,有的畅快,有的狂野……都有着自己的语言和表达形式。比如瓦西里·康定斯基,就是在不断寻找艺术绘画和音乐之间的联系,感受物质与非物质化的差别,用画面去感受世界带给他的感官上的冲击。利用点线面划分画面节奏韵律,使画面从不同的感官出发,又具有和音乐一样的表达效果。

 而我的这系列主要是想利用散点为主体,研究留白和块状物的搭配比例,利用这些来传达一些我想要表达有关社会的内容。在最开始,我并没有意识到留白的重要性,只是单纯的想通过散点来布置画面,而且当时想法很多,不停地往里添加新的元素,导致画面死气沉沉,满满当当,在内容上的确符合我的意愿,但看起来并不轻松,而且毫无章序。我尝试了很多种构图都无法达到轻松愉悦的韵律感,于是我就选择开始删减我的画面,随着删减的点越多,越简洁,我发现画面也越透气……当画面上只留下了三四个点状物时,本来压抑沉闷的画面,变得有了节奏,像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偶然间我注意到了白色区域不断变换的形状,而且对我的视觉起到了不小冲击,我突然发现留白在画面上影响力度是多么的重要,同时我也明白了:少即是多。

 当画面中的元素变少,人们的视线焦点也不会被无用的元素所干扰,注意力会集中在你的主体物上,此时添加一些控制观众焦点的色块或线条,再看具有呼吸属性的留白也清晰明确,就会使主体物和想要表达的内容更明确。而且我个人感觉留白也能带给观众精神层面的无限遐想,达到"此时无声胜有声"的作用。在中国传统艺术创作中,画家们就经常利用留白的方法经营画面,"计白当黑"就是对该方法总结性的描述。

 用留白占大面积的方法尝试了两三张草图之后,我感受到了留白边缘与画面图像边缘的挤压收缩,很有戏剧性,并能与我构图的跳跃流畅相呼应,于是我就像找到了新的渠道一样,开始了新的摸索。在制作草稿时,我把分割好的色块摆在屏幕上,然后使目光不单独定在某一点上,不断对比着色块与留白的区域,看是否能发生有趣的冲突关系。

 经过周围白色区域的挤压,使视觉中心落在画面中心;三角形的留白直插在两个色块的中心,直接坦率;那模糊的边缘到底是属于白色的,还是属于色块的?直线的切割放在哪个地方比较好?在尝试了无数个方案,变换了很多次的构图时,慢慢地我发现了画面上的韵律。不同的位置,不同的形状不同的颜色都使其有较大的改变,且和各自的比例位置都有关系。

三·人物穿插的实现

 人物的布置上,有的密集有的独立,其中有一张里面大概有四十多个人,他们聚在一起,好像讨论着什么,又像是参加着什么聚会,相互叠压拥挤,有的脱离有的拥抱,在画纸上跳跃。

 这些人物形象在画面上好像一颗颗棋子,我最开始想通过排列列队等形式表达,却发现画面的规整性充斥着工艺的质感,后来我就将人物随意的洒在画面上,随机性很大的将人物重叠拖拽,人物形象的位置像洒在桌面上的豆子一样随机,我发现这种看似没有规律的布置其中是有规律可言的,稍作调整后,就可以使画面具有音乐一样的韵律。在画面中我还添加了一些小旗子,代表现在的生活中的小插曲小目标,在里面起到一个调节比重的作用。

 在武宗元的《朝元仙仗图》中,画面描述了众神仙朝拜元始天尊的场景,气势恢宏,有面目狰狞的天将,有肃穆的帝君,有温文尔雅的玉女,还有各路仙人,画面人物众多,但是却稳重而不乱,画面中人物表情各异,构图也毫不呆板,通过人物微微转动头的方向连接整体,我也使用了类似这种方式又一次的连接了画面,通过模糊的人影和来回跑动和人脸的方向整合画面。在人物少的图中又与大块背景相结合,使背景在后面形成"屏风"的作用,并留给观者想象的空间,同时也想利用背景与留白使画面节奏变慢,就像我所要表达的那样。

四·关于远方

 著名诗人荷尔德林和哲学家海德格尔等人所倡导的"诗意的栖居",是指通过人生诗意化与艺术化来抗拒科学技术生产所带来的个性的抹杀,生活的碎片化与刻板化。碎片化是指人的感性与理性脱节,人与自然的脱节,人的整体与社会就变成了被物质化使用的一个工具,一种机械,成为机械生活整体的一个碎片。刻板化则是使人的生活千篇一律,没有了个性,为了与人交往,逐渐的趋于鹅卵石般的圆滑一致,同样是为了交流、沟通、生产的便捷与迅速。清代学者王夫之说过:"数米计薪,日以挫其志气,仰视天而不知其高,俯视地而不知其厚,虽叫如梦,虽视如盲,虽勤动其四肢而心不灵"。 这种生活状态也是现代社会的一个写照。

 虽然生活是机械化的,但是我们终究需要有追求诗意与远方的心,我的画面就是想要追求在人海中、忙碌机械化生活中的诗意,同样又追求着自己的目标。个人很喜欢明代归有光的《项脊轩记》中的:"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而亭阶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虽家境贫寒,生活窘迫,书也都是借来读的,但是这种生活所带来的静雅之美,是与之前讲的个性的泯灭所不同的。生在繁忙的大都市,天天都要接触到很多的人,日复一日规律化的几点一线,错综的人际关系,承接着我们的生活。我们需要自己寻找释放口,寻找本我,寻找轻松的节奏,寻找诗与远方。

 来来往往的人物,行走在我的画面上,他们木讷,茫然无助,呆若木鸡,他们像是一个个节点,编织着社会关系网。在画面的构图上我故意将人物聚集或拆分独立,但他们似乎都是忙碌着的,又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仿佛想要在现世中找到自我存在,这同时也是我的一个愿望。在画面布局上我利用了留白给予人物大量的空间,想要留给他们自己的空间与活动区域,虽然社会复杂又机械但也应该寻找自己的一片天空,自己也要把握好节奏。

 生活不只是苟且,还有诗与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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