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漫游,像一朵云

郁婷

导语:关掉录音笔,结束了长达两个小时的交流之后,我想起了华兹华斯(William Wordsworth)的《I wandered lonely as a cloud》,便以这一句入了题。或也是巧合,这种游离的状态很像是禮義创作里的外触和内抵,有一点浪漫主义带着薄薄的忧伤。他说自己对于肢体的感知和情绪非常的敏感,似乎每一部分都有自己的视角和情愫。禮義并不是一个华兹华斯一般诗意浪漫的人,只是有着一种诗意浪漫的触感,关联起自己的内心与周围,还有一些记忆。


我独自漫游,像一朵云


从来不存在艺术家这回事


温尼科特 (Donald. W. Winnicott. )20世纪初通过从事婴儿的研究时曾做过关于“内外世界”问题的探讨。在温尼科特的研究结构里,外在指的是外在现实,包括人与外在现实的接触和关系;内在指的是心理现实,是指当一个人的性格、情绪等内在的特质及心理反应在特定或非特定的情况下产生变化之后所造成积累的过程。心理现实的凸显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标志着人已经建立起一个整合的自我。可是在现实生活中,人的大部分时间并不是花在行为,更不会花在思考中,而是用在了更多或者与意识形态毫无相关的地方。就好像某人每天固定时间在厨房张罗三餐,这个过程里她不会去想配菜要什么时候上,这一餐的层次应该达到怎样完整的味觉体验等等。同比到艺术创作,艺术家在创作的过程里并不一定需要将条理和逻辑结构研究得多么清晰,因为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创作具有现实感。


我独自漫游,像一朵云


于是就像温尼科特所说的,“there are no such thing as a baby”一样,从艺术系统看也从来不存在艺术家和一件作品这回事。我们看到艺术家的同时,也一定要看到他所处的时代的风尚和禁忌,他的实践、参与及分享的方式,他的人际关联,他感兴趣的课题以及全部文化的延伸和发展的历程。只有这样,才不会致使作品叙述在传媒技术迅速发展的今天脚踏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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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禮義的创作里,这样的内外部环境关系无疑是更客观和值得深究的,以他作为一个“同志”,在自身的经验系统中对“身体”的认知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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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男性同性恋者而言,从医学和生理自然角度对于“身体”的兴趣和欲望指数要比异性之间的吸引程度高出许多。由此,男同性恋者对于身体、情感、肢体情绪等的洞察能力也会较之正常的男性或者女性更加具有先天优势。或者就是基于这样的天赋敏感,禮義在2010年以后可见的作品中,“身体”作为一个主导元素成为他的画面里最诗意的象征。尽管他自己对此无从认可亦或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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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出于本能,我对身体有一种发乎自然情绪的关注。它对我来说是各种不同情绪的载体,丰富饱满诗意。但是不仅是男性身体,我更觉得女性身体的美感是上帝巧夺天工的手笔。我不认为这与性有关,很多时候我认为当一具身体在与另一具身体相处的时候所展露出来的情绪美感才是一具身体之所以诗意的关键。当然孤独也有孤独的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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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在禮義的情感经历中,曾经那唯一的一次与一个异性的“柏拉图”初恋,对于禮義的爱情启蒙是否造成过影响。但是一段曾经的年少青涩的情感,却极有可能是一个人对于人与人之间另一种关系的产生和构成的认知。或者也是那样一段“柏拉图”的经历,致使禮義在对于男性和女性之间的情感有了更为鲜明的并且截然不同的体会。所以他在与男女性交往的过程中,对于男性是始终对视的,而于女性却是观察甚至将心比心的。因此他画面里的身体,没有男女之分;因此他说自己某种程度上是雌雄同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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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是物与物之间的关系,富有诗意


线,几何学上指一个点在有限的空间里任意移动所构成的形状。因此无数点所构成的线,在点与点之间进行关联的动作,是物与物之间的连接和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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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身体”是我对禮義创作的一个有效的解码,那么线,则可以看成是禮義在创作过程中,把事件与记忆进行关联的线索。这根线的发始,我认为是家庭关系——身任公务员的理性且说一不二的母亲,具有浪漫主义情怀的电影播放员父亲。小时候跟在父亲身旁,差不多大半个童年都弥散着电影院内黑暗隐秘气息的禮義,性情似乎更随了父亲:细腻敏感,理想而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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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的画面里,线条纷繁齐整,粗细均匀。细节处理轻柔温和,从不锐利。但是这些线,一直在“捆绑”和“缠绕”着某些事物,比如树干、躯体、四肢,有牵绊的狂欢,也有束缚的隐溢快感;有自我保护的安稳,也游离着孤独。这个过程,是禮義对于自我身份的认知与找寻的个体实践——作为一个“同志”,在中国这个几千年固守人伦礼仪教条,对个体的独立存在始终保持不认同感的环境里,自我身份与环境身份的双重认知的过程。在中国的文化语境里,通过自我认可而实现的个体的独立存在是极其困难的。毕竟在儒学的价值体系里,人是一个关联的个体,不是一个单一的存在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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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幸运的是,人生而具有“知觉”天赋,由此得到处理和过滤大量的感觉信息并赋予其意义的能力。而艺术家更幸运的地方,是他们可以把那些始终过滤不掉的,烙印在心头的心理现实及想象转化并与外界分享。这是我一直对于“艺术家的创作行为是无意识的情绪主义体现”持反对意见的原因之一。但凡一个人具有“知觉”感知的能力,那么他就具有学习的能力。只不过幸运的创作者能够找到并成功转化适合自己表达的内容,而不幸运的作者在借鉴或者物化其所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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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的,禮義并不是一个足够幸运的并且已经走得很远的艺术家,毕竟自我认知的实践他还在继续。但是任何人也没有办法去说他是个不幸运的创作者,作为一个年仅34岁的年轻艺术家,在实现真正的自我表达的过程中,所需要培养成的学习能力和自省态度并不构成必然。然而也正因为是如此,他的创作才得以富有诗意和情感。






Hi 艺术 = Hi 禮義(李毅)= 李


Hi:你的家庭结构是如何的?

李:母亲是公务员,父亲是个电影放映者。对比来说,母亲拿主意的时候比较多。父亲比较理想性,带有一点文艺的理想主义气质。可能跟他的职业和每天接触电影有关吧。我小的时候就是在他的放映厅里长大的,你知道那种老式的投映电影吗?暗黑的放映厅,座位前有一块大幕布,身后二层楼高的地方墙上开着一个小窗,透进来一束黄亮的光。一帧帧的影片通过那个小口投射在幕布上。我总喜欢坐在那束光的下面,抬头看灰尘在黄亮的光轨里飞舞。那基本上是我大半个童年的记忆。到现在我父亲有时候也还是会打趣说那是他这辈子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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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这一段童年的记忆对于你的创作来说有什么影响吗?

李:我不知道是否有影响,但似乎也没有构成一种情怀。我的画面里也没有与电影相关的情节。如果一定要说是否有什么内容是我至今感觉记忆深刻,或者很熟悉和沉浸的,是小时候看的80年代那种港片里人和人,人和事之间的那种关系和感觉吧。很真实很真诚的那种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和感受,没有很完全的正面,也没有非常绝对的反面。那些影片里的女人说话,总是一种不稳定的口吻,可是听着却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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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对“身体”的兴趣是出于本能?

李:我想是的。同志对于身体的知觉灵感会较一般的男性或者女性更具有天赋。很多人觉得是因为性欲望指数过高的原因,其实那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来自于原始兴趣所引发的感官灵敏。更多的时候是因为我们不会将自己局限在一个身体里去观看自己的情绪和与外界的关系,我们也愿意在另外的身体(想象的亦或感知的身体)或者肢体角度去体会内心和外部环境。在我们的认知里,男女性的边界除了生理构造以外没有明显的界限。而“身体”在活动过程中所产生的情绪也不会是简单的隶属于男性或者女性,也会有社会的、环境的、历史的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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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为什么将主题定为“平流之境”?

李:平流层是一个常年稳定但是并不适合人的,带有理想性但不着地的气流层。它稳定又具·有保护性,飘荡又隔离。这种感觉有点像是人与周围的事物之间存在的一些感知关系:疏离又稳定,相互知道,但是总会孤独;有某种方式保护着自己,但只能飘着找不了地。可是很多人一生好像就是那样飘着的。平流之境,就是有点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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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 義




1983年出生于广西玉林


2006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美术教育系水彩专业,获得学士学位


现居重庆



个展


2017 平流之境 - 禮 義 ,hiart space ,上海


群展


2017 Hi21新锐艺术市集,官舍,北京


2016 Hi21新锐艺术市集,官舍,北京


2015 常青藤计划,今日美术馆,北京 


Hi21新锐艺术市集,北京 


2014 艺术北京,全国农业展览馆,北京


2012 艺术北京,全国农业展览馆,北京


“我们”价值共同体 --- 当代艺术展,501美术馆,重庆


2007 踩,水 -水彩作品展,501艺术基地,重庆


 这些年 - 作品联展,四川美术学院美术馆,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