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问
美,或不美,这是个问题
这几日上海一下滑入了冬,像蛋黄在蛋清里的安全感,犹自润滑,略略发颤。
方寸斗室,堆着画。
阳光闯过窗玻璃,迎面撞上这些打入冷宫的妃子们,照亮在飞扬的尘土,最后倒泻在冷硬的水泥地上。
照例,煮茶,打开网易云音乐上私藏的民谣歌单,抽着烟,躺在沙发椅上发呆。
叠足一盏茶,温手煮心事。
(一)
十月二十三日,微信朋友圈发文。
“今天下午又有人问,为何我画的画越来越丑?
昨天我还与人讲过这个事,这好像只能怪我以前画的太美,太假,我看我们以前用尽浑身解数讨人巧,的确有不少人喜欢。我现在觉得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丑陋的,这些东西都长在人心里,也在我心里,看到这些画其实我也不舒服,但画的时候很舒服,而且随着时间它们长大了,我慢慢就觉得它们很美。我想这是因为我能接受还有一个隐伏在黑暗里丑陋的自己。
还是那一句话,面对世界的丑陋,自己的丑陋,你是否还能还以美好?以前喜欢在画里藏心思,只是,现在不喜欢再藏了”。
美不美,这件事很重要,但又很私人的,可以说我们每天都为此与人起着冲突。
出了门随便往大街上一走,都是广告。
广告上大大的商标,大大的产品,还有那粗壮的广告词。
大街上各种穿着打扮的人,并不是她们只会这么穿,而是她们在扮演不同的角色,上班与休闲的打扮是不同的,见客户与见老板见下属,这都是功能,我们扮演不同的自己,别人眼里的自己。
我试着让自己正从这具身体里望出去,那触摸到,听到,闻到,尝到究竟是什么?
它决然不是物质本身,它是一些感觉罢了。
我们生来便带着三种属性,如影随形缠我们一辈子。
孤独,迷茫,还有破碎。
(二)
孤独,是源头。
谁都无法成为谁,替代谁。谁也无法真正理解谁,我们都一样孤独,但又完全不同。为了对抗这种孤独感,千方百计才要在一起,吃饭,睡觉,干活,行走,最好上厕所也一起。
然,越是抵抗越虚弱,越害怕越是无所遁形,这一切,便是因为那个隐伏在黑暗深处的自己。
迷茫,是病。
是一旦被那个黑暗里的自己逮个正着时发作的病症。这个病会一直在,就是不去想它何时要发作而已,所以靠着各种欲望去填它,看似忙碌积极,其实只是怕自己一旦停下来什么就都不是。
我们迷茫的总是自己本身,迷茫存在本身,越是与很多人在一起就越孤独,人与人是如此不同,如此难以沟通,难以相处。唱着的和谐是如此自欺欺人,竞争与对比时时在冲击我们,一边焦虑着,一边迷茫着,老去。
然后,碎了。
区别是,强悍的人在撞了南墙后碎得壮烈。
虚弱的人在南墙出现前先自己碎了一地。
破碎,是战争。
一场无休止的对抗分裂的战争,每一个我都是分裂的主体。
选择多了,人就混乱,怕选错更怕后悔。
外边的世界太诱惑,名利财富,衣食住行,美好的一塌糊涂,但绕到背面都密布阴沟,散着腐味。
我不禁再问,美是什么?
美丑如善恶公道,它在人心里。
一个人心里不敞亮,就会让自己让别人都感到不舒服,一个纠结的人必伴有一个纠结的人生。
那何为心里敞亮呢?
敞是敞开,亮是亮堂。
敞开自己丑陋阴霾的地方,让阳光照进来,照出自己和影子。影子是指所有对立面,那常常管不住的自己。确立自己的位置在阳光下很重要,这是本体的我,而承认并掌握着影子的动向更为重要。人无完人,知道自己的好与坏,善与恶,才不会得那失心疯。
所以,美是一种状态。一种有明有暗和谐舒服的状态。
画画,这种古老而低效的娱乐活动,在这个高效的时代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它已经几乎全无用处。
在这个艺术已经被流行音乐,行为艺术,实验艺术占领的世界,还在画画真是件土的掉渣的事。
2017年1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