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PI 专访 | 房圣易

采编|Yuyao Hou侯钰瑶

The MPI 专访 | 房圣易

「应该为什么活着」不锈钢,板上金箔,30×40×5cm,2017

侯钰瑶,以下简称 H

房圣易,以下简称 F

访谈内容同步更新知乎专栏:The MPI 对话艺术

H:关于对既有的作品进行再造、改造,最早是从Damien Hirst的骷髅头开始的吗?

F:2001年做过一张合成图片,是改造梵高的卧室,把很多现代物品放到那张著名的梵高卧室写生作品里,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的。现在很多营销号、网红展里能看到类似的创意。那是我第一次个展中的作品,展的名称叫「视觉发言权」,这个名字是用很「达达」的方式得到的 —— 和朋友一起随手翻英文词典,每人闭眼用手指一个单词,结果得到两个单词是「vision」和「Voice」。

H:您在对既有的作品进行改造的时候是如何进行选择的呢?

F:我只选择已经成为「公共视觉符号」的作品,因为是把它们当作「现成品」来使用的。已经成为公共资源、进入公共话语体系的视觉图像,是可以进行「引用」、「批判」、以及再创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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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WS错的,房圣易对的」,综合材料,布面喷漆,2019

H:更多的是一种戏谑、还击或者互动?最初又是因为什么样的契机产生这样的玩法的?

F:用后现代主义的「解构」就很容易理解我的作品。有戏谑、还击的意思,也肯定是一种互动。我更在乎的是这里有一丝向庞然大物挑衅的味道。从前面提到的我给展览取名的旧事上能看出,我有受「达达」影响的一面,有「质疑当代艺术体制」的倾向。不需要特殊的契机,持有这样艺术观(性)念(格)的人,早晚会干出这样的事。

H:在对现成艺术品的再创作中可以说有一种艺术反思和对于剩余文化的回收的感觉吗?

F:有反思,但不是对艺术的反思,而是基于现成品本身带来的现实影响而进行的一种反思,更倾向于文化层面。没有回收的意思,用中国人的话是「四两拨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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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三打西洋白骨精 No.1」,纸本彩墨,2019

H:您觉得「山寨」的界限在创作中是什么,应该在什么层面去看待?如果说山寨的制造某种意义上讲是一种文化互动,那这是一个必经过程吗,又会有怎样的方向?

F:在创作中如果有界限,那是一种客观的、或法律层面的限制。艺术应该天马行空,主观上肯定没有边界。「山寨」是很有意思的一个词,可能有「打劫」的含义,有非法、自立山头不受管控的意思。每个艺术家都有向前人学习的过程,但那与「山寨」应该无关,社会生产、生活、科技、工业领域的山寨行为更普遍,绝对是后发文明必经的阶段,最后都会结合本土实际形成一种极具活力与高适应性的新形态。

我还记得英国作家狄更斯在19世纪放过狠话「绝不踏上美利坚的土地」,因为那里遍地都是他的盗版书,结果100多年的时间,美国人也可以拿着版权的棒子教训新兴国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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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包的米奇」综合材料,布面喷漆,38×56cm,2019

H:在对消费主义的追捧中艺术创作会不会也可能有劣币驱逐良币这类的现象?

F:艺术背后是价值观,由于人类社会不同群体立场的复杂性,我们很难定义「劣币」与「良币」。例如赞助MoMA的资本家一定是认同现代主义艺术的,而收藏古典绘画的死忠藏家很可能认为MoMA里收藏的都是「劣币」。

社会群体的消费行为存在盲目性,在资本的强力包装与营销轰炸之下,每个人都有可能为「劣币」买单,但绝对的劣币是不会有长久生命力的,我们更多看到的是在价值认同、对自我的人群划分之下进行的消费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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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币霸权之5美元」,纸本设色,2019

H:风水系列的感觉有点像是活字印刷,本来是很玄的东西又感觉可以被模式化的去控制编排,您本身信风水的存在吗?

F:中国古代所有玄学的领域,基本都和「排列组合」有关,周易卦象里的阴爻、阳爻就像二进制一样,看罗盘能感觉到风水理论与周易先天、后天八卦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我确实是把风水图例拆解成了六十四块印版,组合画面的方法与活字印刷的道理是一样的。创造这些视觉图像依靠的就是风水理论,用风水概念来决定画面元素的位置。这有西方概念艺术的意思,但完全不同,画面的最终效果既有西方现代主义的影子,也有中国传统青绿山水的味道,但又是完全不同,这是一个新东西,还不容易定义它。

我一定程度上相信风水的存在,但是民间也有过于夸张、荒诞的风水传说,那就要慎重的甄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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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研究·看朱成碧」国画,宣纸彩墨,105×188cm,2019

H:碑刻和物理方程式,感觉上都是有着绝对结果的。创作的出发可能是「解决问题」,也是从这种想法的角度选择了解决理性科学、数学的原理和方程式做的「程式碑」系列吗?

F:创作「程式碑」的本意,简单说就是想用「确凿的方式承载确凿的事实」,中国古文化中各种煞有介事的摩崖石刻、碑铭实在是太多了,如同人类用极其庞大的精力,做着各种无从评判价值的事情一样。相对来说,科学真理太好了,它不跟你胡扯。

The MPI 专访 | 房圣易「程式碑·爱因斯坦质能方程」版画,宣纸拓片,装裱后46X62cm,30×46cm,2019

H:无论是关于一种当下的创作现状或者是自身已经可以看作是一种社会行为的「一角金币」、「黄金粪」 ,现实社会的状况是引您去思考、表达的一种主要来源吗?

F:是的,如果在前人的图式里停步不前,或者单纯从形式上玩弄审美趣味,是不需要面对社会现实的,程式化的艺术创作,甚至本身就是避世的一种手段。但我一直相信「艺术来源于生活」,艺术里的人文关照,恐怕是对「艺术无用论」唯一有力的回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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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角金币·送给小女孩的发卡」,兰花一角硬币、金,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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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您认为自己最显著的创作性格是什么?

F:自由,不受既定界线,概念、范畴的束缚。看起来我总在消解权威,其实不是故意的,有所逾越我才会有快感。

H:您觉得现在对于创作而言是一个怎样的时代?

F:每当有人问「怎样的时代?」肯定会想起狄更斯那一大段:「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一个智慧的年代,这是一个愚蠢的年代;这是一个信仰的时期,这是一个怀疑的时期;这是一个光明的季节,这是一个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应有尽有,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踏上天堂之路,人们正走向地狱之门。」

看到了吗?艺术在这一点上和文学有共同之处,越是想要较真说清一个事,越有可能挂一漏万,越是语焉不详,有可能越具体。

20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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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斯科风格作品上的涂鸦 NO.10」纸本彩墨,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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