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塔
苍山之东，有绿原，谓之元上原。遥望有冲天高塔，檐入云霄。塔身红艳，高九层；底层十级，周八百里；二层八级，檐角高张；三层七级，彩玉嵌窗；四层六级，释放云气；五层五级，石雕伫立；六层四级，林木伸展；七层三级，花团锦簇；八层二级，廊柱笔直；九层一级，霓虹悦目。
绿原无际无垠，原野上矗立废塔八十七座。有些塔残损多层，断壁散布塔下；有些塔被劈去一半，毕露层级；有些塔只剩塔基，被风雨蚀刻成山丘。
一层塔
我身临塔下，从未见过这般巨大的塔楼。巨塔高耸凌云、红光放射，人皆称通天塔。进塔门有容器立于门内，容器里充满了烟雾，烟雾翻腾滚动，如磁石般吸附在容器里。门卫示意我进入容器，按吩咐我踏进容器，在烟雾里行走。只感觉有气体从眼睛、鼻孔、耳孔……亿万毛孔钻入我的身体，冷飕飕的，让我打了个寒战，连打几个喷嚏后，我走出了容器。容器旁有个镜面，呈现出绿色人形，门卫也不解释，嘱咐我入塔。
塔内宽阔如原野，向上望苍穹高远，向前看绿野、楼宇远远的在前方伸展开没入天际，是错觉吗？明明进入了封闭的塔内，却似置身在塔外辽阔的世界。在这里游历月余，获知此方空间里生活着八百万民夫，他们在此间耕作、养殖，生产供养塔内二千万人口的食物。让我惊奇的是，这些民夫都会驾驭各种动力机器，用先进的技术种植作物、繁养牲畜。有些地方还有机械人助民夫一臂之力，操控机器耕种、劳作。我住在一个有机械人的民夫家里，民夫名川田雄。
川田雄说：“通天塔极高，我们一家生活在通天塔第一层第一级，也就是最底层。我种植五百顷土地，用机器和机械人一年能产出千万斤粮食，但这么多粮食只能卖得五十万金。这些钱让我们一家衣食无忧，也让我把一双儿女都送进了十级空间的大学堂里，可是买机械人花费了我五百万金积蓄。”
“你看我们家住宅宽阔、家当齐全，消遣娱乐活动名目繁多，说幸福吧，真幸福！但是总在夜深人静时感到悲伤，身处最底层级，我至今也只去过一层塔十级空间，二层塔是个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我年少时为何不刻苦学习，进入大学堂就有通往二层塔的机会。哎！好在儿女争气都考进了大学堂，大学堂里毕业若综评到六百名以内就能到二层塔生活了。”
从川田雄处获知一层塔内有十级空间。一级空间多是绿野，耕地和牧场都在这儿，八百万人从事农业、畜牧业、养殖业……。二级空间是兵场，有三百万士兵在其中练兵，非军人不得入内。三级空间里有小学堂、中学堂和医馆，少年、儿童有二百万，教师、医护六十万。四级空间是娱乐场，里面有形形色色的玩娱馆、游乐园，内居二百万众。五级空间是机械厂，二百万工人在此生产、居住。六级空间是商住区，居商场精英和士吏五十万。七级空间是疗养院，居三十万成就卓越者和成功人士。八级空间是科研馆，有四十万科学家在此研究、创新，之前所见具有神力的机器和机械人都是从这儿研制出来的。九级空间是官舍，居官员十万。十级空间是大学堂，大学生、硕士、博士、教授九十九万人在此学习、研究、居住，大学堂是培育精英的校堂，通天塔最有智慧的人都聚集在此。
我要上去看看，川田雄将我带到十里外的集镇，镇上有各类商所、休闲娱乐场馆，支撑他们生活、娱乐的大部分商品、服务都能在这儿找到。在市场旁我又见到了进塔时通过的容器。川田雄说：“这是气动机，在机器前报出要去的地方，就可以立即将你带到目的地。对了，它还能检测通过的人是否安全，具体的原理我不懂，好像是里面的气体钻入人体内，可以把人瞬间分解成微粒，而后转移位置。这个机器价值二千万金，我买不起，听说六级空间居住的人家家有一台，五级空间里的高级工可能有买得起的。”
到了三级空间，小学堂、中学堂里大都是乖巧、聪颖的孩子，里面的教师循循善诱的教育孩子们听话、守规矩。孩子们刻苦学习知识和技能，学成后考入大学堂，就会有改变命运的机会。这里的学生按步就班的啃书，心怀理想，执着的为考入大学堂而努力奋斗着。学堂是免费的，并按月核发生活费，但并不是给每位学员都发。学堂通过考评会将学生分为五级。一级学员每月有二万金生活费；二级学员一万金；三级学员五千金（为满足日常开支，还得家里接济）；四级学员不发生活费，会被分离出学堂，在技艺馆学习驾驭机器的技能，生活费全部由家中父母承担或自己劳作获取；最末尾的五级学员，他们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被安排在劝学堂，劝学堂里没有教师，只有训教员。
我在三级空间活动时，住在一名叫厚生小可的教师家，厚生小可工作兢兢业业，已经为教育事业奉献了二十年，还忘我的为学生们操劳着。每每看着厚生小可忙碌的背影，我就想起他曾说过的话：“曾经在大学堂里虽然很勤奋，但知道自己不是天才，无法到二层塔工作。现在身为一名小学教师，教书育人二十年，已经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但我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勤奋培养出通天的学生。我一直以这个信念支撑着自己疲倦的身体，当然我更希望这个通天的学生是我的儿子。”
一天，厚生小可难得休息，我和他品茶攀谈。厚生小可说：“我喜欢教乖巧、聪颖的学生，但是这些学生自主判断能力较差，总是在等待别人指引，说实心话，这些学生的确优秀，却不能通天。往往那些调皮捣蛋、不太听话的孩子，总是问题很多，做起事来有自己的主见……。这个道理同事们都明白，但在学生分级时，往往把那些不听话的学生划到四级学员或五级学员里。唉！我们是在干啥，真是作孽。”
“每当一个人思考，想起这些时，心里就会莫名的伤感，我真该这么做下去吗？若不随波逐流我又能改变什么？真要是因改变而发生冲撞，丢了工作，我的儿子又怎么办？放弃吧！就这样维持现状，按部就班的活吧！”
厚生小可的年薪资和川田雄差不多，家里也有机械人，但这个机械人不会驾驭机器，会做饭、整理家务，还给厚生小可整理教学资料和辅导他儿子学习。
医馆里看病也免费。医生治病救命，薪资和厚生小可差不多，但有些医生家里有气动机，对于厚生小可而言这是想都不敢想的。
四级空间是富人的天堂，吃喝玩娱应有尽有，除了在别处玩娱过的各类服务项目，有几项服务我还是初见。
造梦堂，躺在造梦堂的软床上，戴着造梦头盔，一切能想到的、想不到的虚拟空间，一切满足过的、未满足的欲念都能在这儿遇见并实现。在造梦堂的虚拟场景里，已能让人真实的体验感观欲望。但有些人还是不满是于虚拟感受，想获取真实的感官刺激。
红灯楼里有各式各样的性爱仿真人，根据价位可挑选各种容貌、性格的仿真人并完成相对应价格的服务。当然价位越高，服务越个性化，服务项目越复杂，服务难度越高。最出彩的是交纳一千万金，订制梦中情人，可天天换，服务项目细化到一万种，享用三百天不重样。
在杀戮场里，能任意虐杀仿真人，体验搏杀、战争的刺激感……。想不到，为了钱财会允许这种灭绝人性的场所经营。
我有意识的和杀戮场主管交际，主管叫宫本狮，酒过三巡，宫本狮滔滔不绝地道出了他的感悟：“人都是为逐欲而活着，在欲望驱使下迸发出各种想象力，这些想象有些已经实现，有些正在实现，当它们都被实现后，又有新的想象出现。我表面上是在满足客户的欲望，实际是在诱发他们的想象力滋生。你都想不到那些外表斯文的人，虐杀仿真人时有多变态。若说出细节，令人发指，想不到啊！想不到！”
宫本狮咂了一口酒，接着说：“越是知识丰富的人越残忍，想出来的杀人方法越奇特、越狠毒。真是佩服他们，他们可是人中精英，为通天塔奉献自己的人。当然我理解他们，能为天皇抛弃生命的人，怎会怜惜别人的生命，若是为了护佑天皇，我也会甘愿杀人。”
在四级空间玩乐一周，已感囊中羞涩，虐杀场里我都不敢玩终极杀人游戏“王者之战”。金币已花费一半，还在一层塔逛游，虽依依不舍，还得悻悻离去。（我所携金币，乃神灵之金，一枚神灵金币在通天塔可兑换一百万金。）
五级空间，高楼林立、工厂密布，这里俨然是个钢铁森林，各式各样的机器、机械人在这里被生产出来，机器有影音机、健体器、智能锅、冷橱柜、清洁机、气动车、飞行仪……；机械人更是琳琅满目，功能、样貌形形色色，种类庞杂、不可细数。
看着价目表，回忆几个月来在塔内的经历，我深深的感受到，在这个世界里生活得有钱，有钱真好！可享受各种感官刺激，实现各种各样的欲望和理想。
机械人工厂社长春生树，是在一次健身活动中认识的，他充当了我在五级空间里的导游。
春生树说：“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斥欲望的世界里，达成欲望的纽带就是钱，我认真细致、如履薄冰的工作了二十五年，终于从一名技术员上升到工厂主管，到了我这个位置，每天还在为钱奔波忙碌着，即使自己无日无夜的工作，赚的钱还是不能满足我在五级空间里的生活。我曾去过一次二层塔八级空间，那里的人可以说是活在天堂里，生活的奢靡程度令人咂舌。以我的才能和积蓄，根本无法在那里立足，虽然耿耿于怀，但也已死心塌地了。这儿的生活最适合我。”
“我们工厂生产的机械人已能够取代大部分人的工作了，但是天皇为了我们能安稳幸福的生活，没有这么做。机械人可以没日没夜的开动，但为了人类能赚得生活所需的钱财，机械人只在夜间工作。真要感恩天皇，我们的吃饭碗才得以保全。”春生树接着说。
我问春生树：“你们生产的机械人品种划分的太细了吧，有些功能完全可以结合到一起。”
春生树一笑，说：“哎呀！你看出来了，就是为了卖钱嘛！一家买一个功能齐全的机械人就能满足全部需求，怎么带动消费？要让他们每年买一个，买更多机械人，我们的工厂才能没日没夜的开动。”
五级空间的钢铁森林里，密布着像盒子般的高楼，高楼密密麻麻，工人们如同蚂蚁般在其中进进出出。表面看工人们忙忙碌碌，实际生产出的产品不及夜间机械人生产的五分之一。他们的工作要是被机械人取代，必然会造成动乱。高层心里明白，若把工人当闲人养起来，不但他们会闲着滋事，一级空间的民夫和二级空间的士兵更会造反，其它空间的人也不会同意。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发现这儿的消费水平明显比川田雄所在的集镇高，供应虽然充足，但有些工人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能在工厂工作，基本都毕业于大学堂，可他们的收入和生活状态明显有差异，有像春生树一样勤勤恳恳、不懈奋斗的工人，也有得过且过、混日子的工人。
在一个餐厅吃饭时，听见邻桌有人说：“我们这么卖力的劳动，一个月才拿到这点儿薪水，吃不敢吃、穿不敢穿，你看看那些主管，衣着光鲜，还常到四级空间玩乐，肯定贪了我们的钱财。再这样下去，我们要组织起来罢工。”听到这些话，我不免蔑视的一笑。工作都不定保不住了，还想着罢工，真是一群愚夫。
到了六级空间，就像是进了花园。在花丛树影间，一幢幢别墅映在湖水中，像步入了画里。听说这儿的房子很贵，看到后就明白了贵的本质。很快认识了一名小吏，松下雨。他的家布置得温馨而不失奢华，陈设考究，随处可见的艺术品很有品位。
一次小范围的聚会，松下雨、金立言、宫崎涛连带我四个人相谈甚欢。
提到孩子，松下雨说：“我现在最大的开支就在教育上，为了孩子能顺利考入大学堂，美代子在九级空间的学堂里上学，那里的教育真是好啊！学的东西明显比三级空间的精深，教师水平也高，时常有十级空间的博士、教授去解疑。不列入考试范围的艺术科在那儿也很受重视，美代子爱画画，你们看这些画都是她画的，快赶上大师水平了。”
顺着松下雨手指的方向，我们看到墙壁上挂着几幅裱好的小画，都啧啧称奇。
“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出自哪位绘画大师之手呢！不错不错，塔里的学堂不是免费吗？怎么还要花钱上？”我说。
金立言立马接过话题：“哎呀，你初来不知道。九级空间的学堂学费可贵了，一年要五千万金，我们这么卖力的工作，两口子收入的八成都交给了学堂。九级空间中官员的孩子的确免费上，我们在六级空间工作生活，能把孩子送进九级空间上学，可是花了不少代价和心血。”
宫崎涛紧跟着说：“这钱花的值，不但学的精深，学的全面，还时常开展竞技活动。入了大学堂只是学好课本知识可不行，还要能唱会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体格也很重要，体质好、竞技能力强才有排到六百名内的机会。即使排不进去，至少能在六、七、八、九级的空间里工作、生活，若不努力，安排到六级以下，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看着众人忧心忡忡的样子，又想起了厚生小可，是愚昧还是痴傻已没有探讨的必要，为了那个没有着落的执念，他还在一次又一次欺骗着自己。唉，可悲呀！可怜呢！
只听松下雨唤一声：“姬兄想什么呢？”我从恍惚中惊醒。“没什么，你们真辛苦，白天忙忙碌碌的工作，又得背负房产、教育、生活等经济压力，晚上还陪着孩子学习，你们累呀！真累。”
松下雨叹息道：“现在即使没日没夜的工作，也赚不到支撑这个家庭的钱财，有时想想真辛苦，想歇一歇，要不到下面当农民去，一天啥都不想，吃饱穿暖，跌到床上就是睡觉。可是看到孩子这么优秀，怎能忍心让她到下面去，孩子的前途没有父母吃苦创造条件，可是一片黑暗，永无出头之日啊！其实孩子比我们更苦，学这么多东西，没睡过懒觉，没开开心心玩过，这样的童年能有多少回忆？现状如此，我们都是随波逐流的人，改变不了自己，更改变不了别人。”
宫崎涛叹道：“是啊，你看机械人、仿真人遍布各行各业，终有一天下层人是会被淘汰的，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就是避免自己的孩子被淘汰。”
六级空间里风景如画，住在这里的人不多，只有五十万，他们的居住条件优越、居住空间宽大、生活品质高上、吃穿用度都很讲究。他们是精英阶层，也是领导、治理一、三、四、五级空间的中坚力量，他们的年薪都在四千万至五千万金以上。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他们并不向下层人想象的那么轻松、闲适，还在孜孜不倦的追求着，尽自己的全力为下一代能往上爬创造条件。
七级空间是个享受生活的世界，环境优美，处处有花园、湖泊。小桥、溪流、鲜花、绿野是每一处城堡的标配。这里的人不是退休官员就是成功人士，每个人身后都簇拥着几十名服务人员，根据个人喜好，服务人员可以是仿真人，也可以是人类。这里居住了三十万人，但真正轻松、闲适的享受生活者不到一成。这些人大多是老年人，思想保守，喜欢被人类服务，仿真人用的不多。
我在这每天打球、散步、游泳、泡汤……，享受美食、按摩服务……，这样的生活过久了，会失去奋斗的意志，原本坚定的执念也被泡软，再这样下去形同朽木，快快离开吧！
八级空间是科研馆，因涉及机密，外国人不许入。听说这里的科研成果每年给通天塔带来万亿金的外汇。
九级空间每隔五十里有一处宫殿，宫殿的主人是官员，几百人为其服务。服务人员中人类占两成，仿真人占八成。除宫殿外还有十座集镇，每个集镇里有一个小学堂、一个中学堂、两个医馆，购物、娱乐场馆都集中在这里。虽然一级空间里生产粮油肉，但我发现这儿也有农场和牧场。官员的食物是特供的，对于这群享受特权的人，通天塔的法律制度对他们也特殊对待。
为了能接近官员，也为了带点神术回中原，我打算以购买制造机械人、仿真人的技术为切入点，和官员们洽谈。官员石田淳管理机械人制造事宜，在他的宫殿里，我们见面了。宫殿巍峨壮观、晶莹剔透，像个冰宫，内部装饰奢华，走廊里挂着精美的画作，各种体态优美的人体雕塑放置左右，让人目不暇接，左顾右盼一番，我们步入议事厅。品着香茗，我们的话题随即展开。
石田淳说：“对于你们中原人，远在万里之外，能到我们这儿不容易，最先进的仿真人制造技术我们不卖，机械人制造技术可以考虑。我们更愿意卖机械人，但路途遥远，中间还有结界，卖成品运输是个难题。”
“我们的机械人和仿真人全部卖到狄迷丘，魔王们需求很大，他们支付的报酬很丰厚。金乌国也想买，但我们一个都不卖给他们，他们的仿制能力很强，三十年前卖给他们的天网、地通技术，他们又仿制出来赚琉璃丘的钱，虽然他们的技术远远落后于我们，但也是个威胁。入塔时你应该看到原野上有八十多座废塔，其中有十几座就是千百年前被金乌国侵略，发生激战而倒塌的，那些鸟人样子不好看，却能飞行，战斗能力也很强，曾经的敌人不得不防。”石田淳接着说。
“中原人热爱和平，只会和贵国交朋友，绝不会成为敌人的。”我紧接着说。
“此事来日方长，东山会长先安排姬君住下，好好赏玩一番。我向上层请示汇报后，再从长计议。”石田淳吩咐东山会长并起身和我道别。
在东山会长的指引下，我下榻冰宫。卧房宽阔高深，装饰繁复精美，窗帘可自动关启，室内光线能依照住宿人喜好调节，一张大床躺上去软硬合适，能自动适认卧床人身体曲线。躺在这张床上，像漂浮于水面，身下有无数只小手轻柔并有力的托举着，舒适的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对面墙壁挂着巨大的黑镜面，开启后，镜中呈现各种影像，都是塔内相关信息和娱乐节目，也上演各类故事、戏剧。
东山会长，名元波，带我在九级空间游玩。珍宝馆、精器堂、艺博斋、妙音阁在绿水青山间把自然、人文完美的融合起来，给隽秀瑰丽的山河增添了浓浓的诗情和画意。
游玩途中和东山元波提起技术转让的事情。东山元波说：“通天塔等级分明，石田部长没有决定的权利，但他沟通、协调能力很强，多下点功夫也许能成。”
“明白了，我好好下功夫。东山会长今天带我玩的很高兴，我请您到四级空间找找乐子，可否？”我笑着话。
东山元波连忙摆手说：“不能去，不能去。做为人民的公仆，那儿绝对不能去。”
“我们有严格的制度规定，若违反可会酿成大错，地位不保，离开了九级空间，没法活呀！”东山元波尴尬的说。
“通天塔等级分明，一层塔里这十级空间生活的人，享受的资源和待遇大不一样啊。”我笑着说。
“是啊，我父母在六级空间工作、生活，集全家之力创造条件，我才有了在九级空间给石田部长服务的机会，我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把每项工作做好。这样的层级状态塔内的人都适应了，况且有一段历史人尽皆知，是四百年前一名天皇打破层级制度，导致塔毁人亡的历史。因有前车之鉴，塔民们绝不会重蹈覆辙。”东山元波说。
“您给我讲讲那段历史吧。”我说。
“四百年前，一个叫裕润的天皇征讨四方，取得了重大胜利，邻国纷纷臣服。他在塔内改天换地，开创了一番全新的伟业。民众们崇拜有加，裕润天皇就自我膨胀了。渐渐地他对官员们提出的意见、建议开始反感，并发现官员们为了维护自身的权势和资本，做了很多阴暗、龌龊的事情；这些官员还私自勾结起来，打算削弱他的权势，有取而代之的打算。裕润天皇借用在底层民众心中的威望，发动了一场颠覆中上阶层的革命，将提出反对意见、建议的官员全部杀头，一时间人人自危，剩余官员们不但不敢提意见，甚至不再说真话，为迎合天皇膨胀的权力欲望而歌颂、吹捧。这时一些学者、教授看不下去了，发出不同的声音。裕润天皇大怒，砸烂大学堂，不再让学者、教授蛊惑人心；关闭中、小学堂，把学生们号召起来闹革命；青壮年全部到农牧场、工厂里学习、锻炼，生产粮食、制造机器，为通天塔的繁荣昌盛出力。人们像打了鸡血一般，传颂裕润天皇的丰功伟绩。国民们白天劳动、夜间学习《裕润天皇圣谕》，不管寒冬酷暑，天天如此。十五年光景，通天塔不但没有富强，却愈发贫穷，人们忍饥挨饿照旧白天按照安排进行繁重的体力劳动，夜晚饿着肚子学习、讨论，表达忠诚之心。同时告密之风盛行，人们不敢发牢骚，互不相信。为了获得一餐饱饭，出卖亲朋好友，出卖父母儿女。国家弱了，就有虎视眈眈的豺狼盯着，金乌国发动了侵略战争。由于精英阶层被杀的杀，关的关，十五年没有培育人才。靠内斗上位的将军在战场上胡乱指挥，通天塔连吃几场败仗，投降者甚众。这时裕润天皇刚愎自用，屠杀了投降者家人。严令将士们同仇敌忾，派出全部兵力一决输赢。金乌国鸟人诡计多端，战斗力强劲，并从俘虏处获知通天塔底细，鸟人们占尽优势，还在塔内安插了奸细。战争异常惨烈，激战三天三夜后，奸细放火烧塔，塔内民众慌了阵脚，怕前方战士失败而被连累杀头，纷纷造反。前线士兵听说塔内已反，立刻失去斗志，纷纷倒戈。裕润天皇见大势已去，自杀身亡。战争结束后，通天塔倒了，塔民损失八成。面对残破的河山，塔民唉声叹气、人心涣散。鸟人们为获取长久利益，放出狱中幸存的旧官文人，成立了傀儡政权。残余塔民在鸟人们的淫威之下，做牛做马，忍气吞声，忍辱负重两百年才摆脱了鸟人的统治。这段历史让我们明白，国之栋梁是精英阶层，没有精英阶层的国家无法长久存活。精英就要有精英的待遇，不能等同于常人。一个国家智慧的人越多，国家越强盛、越繁荣。”东山元波一口气讲完了故事。
“但阶层固化了，上层也有被颠覆、被毁灭的危险，你怎么看？”我说。
“阶层固化是常态，万千年来底层推翻上层的事件一直在上演，但据我所知，底层人是不会主动推翻上层阶级的。是因为智慧者丧失了上升通道、受到打压，为打破这种局势，引领底层人民造反，才出现了底层推翻上层的局面。在通天塔里上升通道对优秀人才一直是开通的，我们也清楚上层人用自己的优势和资源侵占了大量的上层工作岗位，但每年还是会给寒门子弟留出近千个这种岗位。有一种情况，因为上级空间生活成本太高，下级寒门又没多少积蓄，一部分寒门子弟会放弃这些岗位，回到下级空间工作、生活。我们很关照这些下去的人，保障他们在相应空间里的地位，在相对优渥的环境里生活，并让他们知道特殊的地位都是天皇给的，他们必定感恩天皇，认同国家制度，无逆反之心。”
东山元波停顿了一会又说：“金乌国你去过吧，他们的相关技术还是从我国买去的，现在我们的技术比他们领先三十年……，那种事已做到天衣无缝，让人无法察觉。”东山元波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
游玩多日，终于等到了石田淳的消息，机械人制造技术转让事宜上层已同意，但是只转让人体制造技术，不转让元魂操纵技术。
见到石田淳后，我开口说：“石田部长这不合适吧？造出一堆不能活动的人形废铁有什么用？”
“你先把机械人制造技术买上，再多买些元魂带回去，元魂这东西很小，携带方便。不够用了，多跑几趟就是啦！”
虽无奈，但我还是陪着笑脸说：“好吧，这事可为难石田部长了。石田部长辛苦了，为我这点事操了不少心。今天我设宴宴请石田部长，为您多日来因办此事劳体伤神，表达我的酬谢之意。”
石田淳笑着说：“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份内的事，姬君就不破费了。今天我亲家要来，你和我们一起坐坐，我们想知道中原的事，听说你在西天游历了不少地方，给我们讲一讲，让我们这些孤陋寡闻之人长点见识。”
我连忙说：“不敢，不敢。客我请，故事也讲。”而后一阵哈哈大笑。
石田淳的亲家是十级空间里大学堂的教授，姓大竹名天。
中原的故事、西天的见闻娓娓道出，石田淳和大竹天听得很入神。
……
“十级空间里有九十座大学堂，大学堂都很好，但好中有好。其中六十座大学堂里容纳了从三级空间考上来的六十万名学生，九级空间上来的三万名学生在剩余三十座大学堂里学习，教授、助教等人有三十六万名。三级空间里的毕业学员只有一半能上大学堂，这些学生教本知识学的很扎实，但综合素养好的凤毛麟角，艺术素养和竞技能力明显弱于九级空间培养的学生。九级空间里毕业的学员，九成以上能到大学堂学习，因平时就注重艺术科和竞技能力培养，这些学生情商高、体质好，并有积极向上、勇于探索的精神风貌。就拿一个事例对比，大学堂学习两年后，发动学员到兵营锻炼一年，来自三级空间的学员不发奖励金基本无人问津，报不够五万人；来自九级空间的学员百分之百会去兵营锻炼。来自三级空间的学员，骨子里认为上大学堂就是为了改变命运，到上层世界享受生活，过奢侈舒适、随心所欲的日子；来自九级空间的学生大多都有家国情怀、危机意识，责任感强，有献身精神。”大竹天说。
……
“一层塔二级空间和八级空间不让进入，不知是个什么样子？”我问。
石田淳的儿子石田勇太回答我：“我在兵营训练过一年，涉及机密的不能说，就说说亲身经历的感触吧。科研馆研制出的最新成果和最先进的武器，在兵营都能见到。实战演练会用上最尖端的模拟空间技术，模拟空间里演习如同在真实战场上作战；把仿真人当成敌军攻杀，不但提高我们的竞技水平，还坚定我们的攻杀决心。战场是个杀戮场，是地狱。战场上发生的事情都异常残酷，只有上过战场，亲身经历杀戮，才会发自内心的珍惜眼前和平的局面，生成不惜献出生命保卫家国的情怀。”
“通天塔越上层的人越优秀，培养出的子孙更优秀，佩服，佩服。”我竖起大拇指对着石田勇太说。
“听东山会长汇报，姬君对阶级问题很感兴趣，我说说我的见解吧。只要是人都有私心，会想尽一切办法维护自己的切身利益，并有向上爬获得更多利益的欲望。下层通过革命颠覆上层，下层并没有全部转为上层，只有一部分人借机爬到权力的顶峰，原本身处下层的人仍在下层，他们又会受到新晋上层的盘剥和压榨，这种局面循环往复，千百年不能破。现在我们已经很清楚的明白，不是上下层的问题，更没有阶级问题，是一部分具备智慧的人没得到应有的地位和利益，而带动下层革命，实现自身利益、满足欲望的问题。这些人喜欢新鲜事物，创新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性，他们是勇敢者，敢冒险，不畏惧得而复失，有豁出来搏命的赌徒心理；这样的人从小就要扼杀，让他们儿童时期就规规矩矩，做个听话的好孩子，明白只有规矩、听话才能得到地位和财富的道理；解决了这个问题，就不会发生内乱，国家会一直繁荣稳定、和平富强下去。”
“怎么让人们都规矩、听话？”我急不可耐的问。
“涉密，不可说。”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为和石田淳深交，我想了很多办法，下了不少功夫。半月后的一天，石田淳说：“今日无事，和姬君泡泡汤吧。”
冰宫东南有密林，一幢建筑隐藏在树荫里，远远地就听见哗哗的流水声，在瀑布下有一个冒着热气的水塘，我和石田淳赤条条的躺进水里，周围再没人，在这私密的环境里石田淳说话了。
“通天塔里你是透明人，我也是透明人。所有的机器、机械人、仿真人都是监控器，我们的言行举止全在二层塔的掌控之下。昨日上层下令，要在我们官员的脑袋里安装个晶体，晶体名叫元灵，说它可以存储意识，把我们的记忆保存下来，为将来能长生不死做准备，身体衰老了取出元灵换到强壮的身体里继续活命。元灵功能强大，输入信息我们就能立即掌握；存进竞技技能，稍加练习，就能带兵打战……。好可怕，我想什么，他们也会全知道，姬君啊！你说怎么办？该怎么办呀？”
我愕然失色，说不出话来。
“以前为了维护利益，我们用教化的手段给下层人编织了一个积极向上、蓬勃发展的美好愿景，让他们知道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一律封禁不让他们知道。后来科技发展了，每个人的秘密都不是秘密，只要我们想要知道，通过机器收集来的信息，让秘密透明。将来我们连想都不敢想了，所有想法都将被置于光天化日之下。是科技惹的祸还是欲望惹的祸啊！”石田淳哀叹道。
我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石田淳道：“应该有挽回的余地吧，想想办法避免这种事情发生，你帮忙让我到二层塔看看，也许能找到办法。”
石田淳说：“姬君想干什么我知道，元魂技术转让的事情我已无能为力了。我给你介绍个二层塔的朋友，你上去亲自办吧。能不能改变我的处境，你能帮上忙就帮一帮吧！”
三日后，我离开了一层塔。
二层塔
在石田淳的帮助下，我进入二层塔一级空间，这儿的环境犹如仙境，远远望见天空中央有个巨大城堡漂浮在云雾里，走近看才知是由无数根圆柱支撑在空中的城市。城市里密布花卉，花香扑鼻，五里外就能闻见，嗅着花香，我乘坐圆柱内的天梯，瞬间已入城市。映入眼帘的花儿铺在地上、挂满墙壁、爬到楼顶，传说中的空中花园就是这样吧！三千人住在这座天空之城里，近八万名仿真人把这儿打扮得美轮美奂。
高仓天一，总理机电事业，通过石田淳的引荐，我有了和他见面的机会。在高仓天一宽敞的会客厅里，我见到了多个举止端庄、容貌美丽的仿真美女，观神态、查气色和真人无异，却更加完美无瑕。
高仓天一笑道：“姬君进来眼神就没离开这几个美女，喜欢吧！可以买几个带回中原服侍你。”
我笑着说：“太完美了，真假难辨啊！贵国不是不卖给我吗？”
“成品可以买，特事特办。论你和石田部长的交情，这个人情我能卖。元魂技术的事涉及部门多，沟通、协调比较复杂，本嫌麻烦，既然你亲自来了，我就跑跑腿，帮你协调一下，你来听听，看能不能通过。”高仓天一说。
天空之城的这处馆所是高仓天一的办公场，他住在百里外的万花谷。应高仓天一邀请，到他的庄园小住，我们走出气动机，在花儿的环抱下，花香充盈进笑语里。抬头望见花团锦簇的园门，门头书“花仙居”。在这处不是仙境胜似仙境的花海里，居住不仅仅生发幸福和惬意的感觉，更让人心旷神怡、洒脱飘逸，错把本不是神仙的自己当成神仙。
三天后，协商会议准备妥当。会议主持人是高仓天一，参会人员达九人，统领军队事务的武野征夫坐首席，其右面依次坐金融总理小松彩羽，科技主席广田弘，教育总督武藤盛，交通大臣木村太郞；左首依次是安全总监松井世锷，监察大丞石岩川夫，民事总管田中军太，卫健大夫向井敏。
高仓天一先说：“中原人姬兴到我国求购元魂技术，今天邀请各位总管到此讨论，大家畅所欲言，定夺元魂技术能否转让。”
武野征夫说：“今早来此之前，我获知狄迷丘的订单才完成了三成，我们要开足马力按时交货。机械人技术相对而言已经过时，卖给中原人倒没啥威胁，至于元魂技术把初级版转让出去，只要价钱合适，我觉得没问题。通天塔现在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外部，而是出自内部。下层的寄生虫太多了，一直在拖我国的后腿，阻碍国家经济的快速发展。”
“那群肮脏的虫子，吮吸着国家的血液，天皇对他们太仁慈了，急需要一场大清洗，把他们通通消灭。据我调查，这群肮脏的寄生虫，不但不敬畏天皇，还时有肮脏的想法，诋毁上层，想得到和上层一样的待遇。没脑子的虫子，也不想想自己从事的低级职业，早就能被取代了，通天塔已不需要他们。”松井世锷愤慨地说。
“国库急需补充黄金，养这些虫子已消耗了四成外汇，天皇的开销都因此捉襟见肘了，元魂技术可以卖，得付个好价钱，缓和一下我这个财神的金融危机。”小松彩羽说。
“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只要价格合适就卖吧。就我们现在的科技水平，这些下等人还不能清洗，还有一项宏伟的计划用他们来做试验，先维持现状吧。”广田弘说。
“我同意转让初级版的元魂技术。下层人的思想有问题，是我这个教育主管的失职。今后加强思想教育，把天皇的形象维护好，不让这群下等人有非分之想。”武藤盛说。
“不要太急功近利，五年前我就看出下层人太多的问题，过快消耗资源导致国力不振，那时候就实行了一系列政策，现在一层塔的生育率明显降低，人口开始减少，效果会越来越明显。下一步和向井大夫的最新研究成果一并作用，不出五年塔内人口必定降到一千万以内。”田中军太说。
向井敏笑着说：“你们都是瞎操心，五年前天皇就安排我研制消亡老年人的病毒，最近已研制成功，这种病毒只作用于年老体衰的人体，感染的人不会痛苦，三日内无疾而终，相当于安乐死。活着的身强体壮者对我们还有很大的作用，要用最优质的人体细胞给你们培育最好的长生容器，都杀光了，我们的长生之道也就艰难坎坷了。”
“向井大夫说说长生术吧，我对这个最感兴趣，元魂技术卖不卖我没兴趣，有人买就卖呗。”石岩川夫说。
“说来话长，二十年前我就着手研究长生术，我手下七名女弟子自告奋勇的献出自己的身体试验元灵技术（元灵是将人的记忆和认知都存储进晶体，此晶体谓之元灵）。元灵技术取得突破后，我派七名女弟子扮成仙姑，在魁礨丘建成实验所，寻觅人类做试验，以长生神术吸引来了几千名外洋人，用外洋人的身体我们获知了转移元灵的方法，不料三年前此事被外洋人识破，他们杀害了我的七名女弟子，烧毁了实验所。好在大部分试验成果在被毁前就运到了塔内，近千名外洋人的血肉和大脑还在我的实验室里继续发挥作用。下一步为稳固试验成果，还得用本国人做实验，下层人与其杀死，不如留给我做试验。”向井敏喝了口茶，顿了顿说：“长生术嘛，就是将人之元灵换进另一个健壮的身体，原有人的记忆和智慧在新身体里继续活下去。”
“魁礨丘五年前我去过，差点被您的女弟子做了试验，我看她们用草绳扎人，怎么看都与科技无关呀？”我说。
只听一阵哈哈大笑。“姬君好见识。那哪里是草绳，全是连接精神的线路。元魂技术转让给你我放心，你们中原人至多会用，翻不出什么新花样来。”木村太郞笑着说。
向井敏欲与我言语，见众人纷纷举手同意转让元魂初级版技术，也举手同意。
“元魂转让之事已定，之后就由周财神定价了，可不能给中原人省钱呀，散会。”武野征夫说。
二级空间很辽阔，铺满了黄灿灿的金沙，在金沙中央矗立着一座黄金打造的巨大金字塔，熠熠生辉，光芒刺得我睁不开眼，让我始终不敢直视它。
黄金殿堂里生活着不足二千人，他们是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通天塔所有的钱财都汇集于此，又流进流出。
技术转让的价格交锋马上在金字塔里上演，我摸摸已空瘪的钱袋，心里不免有丝紧张。
黄金塔里的陈设皆用黄金、珠宝造就，在一派流光溢彩、珠光宝气的富丽堂皇中，价格谈判开始了。技术转让的价格以二百八十亿金落槌。我清空了钱袋并签下二百亿金的欠条。
“姬君不必紧张，二百亿金的欠款可分期支付。天皇喜好豢养神兽，你去兽引山捉捕一些顶账，这是从狄迷丘处采购神兽的价目。若能抓到一条龙，可顶账一亿金。”小松彩羽说着并递过一张价目表。
正在二级空间游逛，收到了向井敏的邀请，向井敏在三级空间居住。
三级空间是个大森林，各类木本、藤本植物密布其中，把三级空间分隔成迷宫。在迷宫里拐了无数个弯，钻过数不清的洞，我被引到一棵高大粗壮的铁树之下。铁铸的枝干伸展、绞葛遮住了头顶的天，钢造的根须绵延起伏数十里扎入脚下的地。远远望见铁树下立着一人，是向井敏在等我。进入铁树躯干，管道、线路密密匝匝、排布有序，构建出大大小小的空间格局。
“今天邀请姬君过来，还是想叙叙魁礨丘的旧事。七名女弟子亡故令我久久不能释怀，若她们的元灵善存，得拜托姬君帮我寻觅。”向井敏开门见山地道出见我的意图。
借此机缘，我连忙答应，并有保留的叙述了魁礨丘见闻。听着兴起，向井敏带我在铁树内观赏一番，并承诺若带回七弟子元灵，技术转让费可抹去七亿金。
铁树内分布着八百多个试验室，近千名科学家和两万名仿真人助手在这里开展着各类不可告人的试验。
我询问元灵之事，向井敏不想多说，但透露了另一幕天机。“人长生了会厌世，为避免厌世，六级空间里正开展一场规模宏大的实验。一个虚拟人世界已建成并初具规模，人类的大脑、神兽的脑髓连同塔内无数精英的元灵是构成虚拟世界的精元。由近万个精元组成的虚拟世界时刻生发新思维、新事物、新思想，在虚拟世界里一切能想到的新事物都随着意念被创造出来，这是一个全新的、创意无限的世界，承载着通天塔几十万名科学家的心血和生命。”
“这么好的地方我能去吗？”我问。
“外面看看可以，但你进不去，若没有心理准备，你无法接受眼中的现实。那是个养育万千大脑的温船，人类的大脑浸泡在生命液里可以存活两百多年，神兽的脑髓存活时间更长，元灵在这个生态环境里永远不死。这些精元全部用线连接织出大网，网里有一个虚拟世界，虚拟人的意识游弋其中，创造出欣欣向荣的全新世界，只有安装了元灵的人才能访问虚拟世界。”向井敏说。
“近万个精元哪里弄的？我能安元灵吗？”我又问。
“人脑有九千多个吧，魁礨丘带回了近千个外洋人的大脑，一层塔志愿了八千多个。每年从一层塔选拔的佼佼者是最珍贵的精元，虚拟世界的创新活力全靠他们的牺牲、奉献。运行了近十年的虚拟世界越来越稳定了，马上就要加大选拔力度，今年打算选拔两千名志愿者到虚拟世界贡献自己，由人成神。神兽都是从狄迷丘买来的，天皇让我取出神兽的脑髓连入虚拟世界做实验。元灵制造工艺复杂、成本昂贵，还没办法普及，以通天塔目前的实力一年最多造出两百个。虚拟世界里的元灵都取自为科研事业献身的科学家，他们在虚拟世界里起着监管、维护作用。你是外来人，元灵是不会给你安装的。”向井敏道出了隐情。
本想再探听下去，向井敏说：“今天有点累了，姬君尽快寻回七弟子元灵，届时必重谢，满足你的探秘之心。”
在铁树里，我养精蓄锐两天，装好飞行翼向富士山飞去。此时徐福已死，到富士山见民众将徐福供为神灵，我心安了许多。找到新主道明来意，新主是徐福的儿子，早知我的恩德，不费吹灰之力就觅得七妖女尸首。可能是出于对妖女的敬畏和长生术的探疑，七具尸体保存完好。剥离干瘪的皮肉，密集的丝线遍布全身，拿起细看，确与草绳有异，全是连通精神的线路。打开头颅探寻，一个晶瓶发出蓝色弱光，这就是元灵吧！取得七个元灵，新主徐凯奉上若干珠宝给我践行。一路顺风，离开城廓腾飞之际，远远听到朗朗读书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再到二层塔三级空间，向井敏喜形于色，拿到元灵立马奔入实验室，不多时七名貌若天仙的女子和向井敏走到我眼前。为表谢意，八人热情款待了我。
宴席间向井敏说：“感谢姬君。为寻回弟子，我曾多次派人到魁礨丘调查，却一无所获。打听到尸体全部被烧毁，骨灰埋于城北彩丘内，有驻军看守。我派去的人挖掘探寻，多人被抓，至今杳无音讯。姬君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寻到元灵，万分感谢！”
七女子也起身道谢。女一号惊讶的问：“姬君好眼熟，似曾相识？”我又将前因后果再述一遍。女一号接着说：“原来如此，若当时错杀姬君，就没有我们姐妹起死回生的好事，万幸呀，万幸！”
“元灵真是神奇，曾听徐福说起只能用三百天，但你们的晶瓶多年不坏，是我听错了吗？”我问道。
七女子相视一笑，女二号答道：“能用三百天的晶瓶内装脑浆，是试验版的脑元，并不是元灵，真正的元灵千万年不坏，只要接入人体就会复活。在魁礨丘的试验耗费了近千名外洋人的身体，我们取得的成果很多。今回归通天塔，日后还要协助向井师傅大展拳脚。”
女三号跟着说：“十八年前塔内机械人和仿真人还没有普及，人命金贵，我们七人依照师傅的嘱托在彩丘上建成实验所，并编造了仙姑习练长生术的故事传播出去。不久徐福带三千人找我们求取长生术，当看到我们施展的高新科技，徐福自认遇见了仙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试验材料由徐福源源不断的供应过来，顺利开展了十五年实验，不知为何，徐福突然发难，杀死我们，烧毁了实验所。”
“我居徐福行宫，未曾听见徐福提说实验所的事情，只简单说过长生术，况且那段记忆被抹除后，只是隐约有些印象。你们怎么就把我的记忆抹除了呢？我至今疑惑不解。”我佯装不知的问。
“你被麻醉了，并产生了幻觉。经过多年对大脑神经的研究，我们可以精准的摘除人脑的记忆片段，再添加从未发生过的故事，人类的意识能被我们游刃有余的修改、变造。”女四号说。
“听老师说，每年有两千颗精英头颅送来做实验，这等好事听了就让我兴奋，在魁礨丘一年也不过收入百十来颗人头，大都还是平庸之辈，做试验都麻木了。向井师傅，两千颗精英脑袋何时到位？好期待啊！”女五号兴奋的说。
“马上到位，一层塔的大学堂毕业考评一结束，两千名精英学子就会被送入二层塔。你们是我的得力助手，虚拟世界的创建有你们的功劳，虚拟世界的光大更离不开你们。”向井敏说。
“老师，虚拟世界应该取个好听的名字，都这么多年了还叫虚拟世界，叫极乐世界呢还是天宫世界呢？”女六号说。
“是啊，虚拟世界是用想象力创造出来的神仙世界，在里面想到啥就能实现啥，就叫极乐天宫吧！老师你看，行吗？”女七号望着向井敏问道。
“忙忙碌碌好多年，都没有注意这件事。我明天就汇报天皇，极乐天宫这个名字不错，天皇定会喜欢。”向井敏说。
宴会毕，向井敏答应了我的请求，允许我在二层塔各空间游玩三十日。
四级空间里有海，人们可以驾驭海兽游戈于海面，穿梭到海底。海底有水晶宫，九十九条神龙绕在立柱上、挂在照壁里、爬在屋檐下、藏在画卷中。宫门上匾额书“神龙殿”，宫殿主人正是武野征夫，九十九条神龙是他豢养的宠物，又是水晶宫的装饰。
五级空间是个冰雪世界，九尾狐仙是天皇的知己，她在这个童话世界里为天皇繁育了八个狐子。茫茫雪原里九只白狐如神仙般被供养着。九尾狐善变化，会变出七十二般形态取悦天皇。她善解人心又长于献媚，天皇当她为玩物，又事事倾诉。九尾狐食人心、吸人精气，为保持体态优美，每日必有九人被饲 ，一层塔里的人类是她们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的保障。
六级空间由向井敏带领参观，绿野中央是个大湖，湖心泊一艘大船。向井敏指着船说：“此船取名温船，是极乐天宫的核心。”进入温船，眼前场面无法直视，丝线连接着万千个透明容器，容器里盛放着人类的大脑。只感觉胃里汹涌澎湃，我忍住恶心在好奇心驱使下继续探秘。密密麻麻的容器摆满船舱的钢架，几百米外，一个通透的空间呈现在眼前，向上看是天空，向下望深不见底，一层一层，数不清有多少层？每一层有序的摆放了钢架，钢架上放满了空容器。向井敏向下指过去说：“下面有一百层，每层能容纳十万颗人脑，不出五十年，极乐天宫里挤进一千万个想象力超群的人类，每时每刻迸出新想法、新事物、新思想，我们从中甄别出最有价值的在现实世界实现。安装了元灵的人插入插头，游弋在极乐天宫，享受各种新鲜事物，永不厌世。”
七级空间是个塔林，九千九百九十九座白塔皆由白骨堆积而成，这里即是死灵亡魂的归宿之所，又是神圣的祭祖寻根、朝圣之地。九千九百九十九座塔基之下有洞穴，火麒麟长眠地下，为安息的亡灵守陵。走进塔林，尸骨如砖石，层层叠叠堆积出白塔墙体，颅骨如藻饰，围着塔门、塔窗组合出精巧的图案。几十米、几百米高的白塔不知用了多少先民的尸骨，铸造得宏伟壮观。置身这庄严、阴森的密林，敬仰、恐惧的感觉一并生发出来，直面生死而豁然开朗，害怕紧张并毛骨悚然。虽然后背发冷，我仍坚定地走进眼前最高的白塔，时间凝固了，思考停止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已攀到白塔顶层。包裹在白骨里，我倚着塔窗望向远方，密密匝匝的白塔延伸到地平线，没入天际。白光之下，白花花一片，是耀眼、是空洞？让我迷失、迷茫、迷惑、迷离。
安静的、孤独的停靠在这儿。黑夜里的白塔，染上了月亮的余晖，莹莹生光。我明白了那些视人如草芥的二层塔权贵的心境，自私却伟大、冷酷又狂热、执着且笃行。
八级空间的地上铺了一块明镜，如水面，走上去生成丝丝涟漪，人浮在上面沉不下去。静止时会看到倒影，倒影很清晰却看不清面目。走啊走，走啊走，突然前面冒出一个背影，像自己又不像自己。跟着走，我快了背影就快，我慢了背影就慢，永远都追不到。不经意间向后望，一个背影倒退着跟着我，我转身去追他，他又向前行，原先追过的背影又倒退着跟着我，反反复复，循环在这个迷途里。当我意志消沉，不再逐影，安静的坐在镜面上静思时，一会儿前后的背影消失了，水里的倒影清晰了。我凝视倒影，仍看不清面目。我倦了，不再关注影子，闭目静思，清空了脑内的想法，就要打盹时，我跌入水里。
水下仍能呼吸，一群光彩熠熠的墨鱼围过来，簇拥着把我带进黑漆漆的水底。漂浮在黑洞中，我失去了视觉、嗅觉、听觉、味觉和触觉，我如同一具没有知觉的木桩，没有任何想法，也无存在的感觉。
飘荡着、飘荡着，猛地恢复了意识，一个巨大的八爪鱼赫然入目，在它面前我感到渺小、卑微，不由自主地生发敬仰之情，我热泪盈眶地望着它，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八爪鱼目光如炬，对我说：“你抓不住过去，追不到未来，你看不清自己却带来了智慧，把《老子》交给我，中原人的长生术让我见识见识。”
“死亡即长生，长生即死亡。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我不能破，你们更不会破。”
……
三层塔
我在死寂中停顿，一辈子、两辈子……，不知过去了几辈子，我醒了。锈迹斑斑的墙壁和香柔的枕褥映入眼帘，我在哪呢？噢！又到铁树里了。
向井敏走进来满脸盈笑，说：“姬君醒了，你真幸运，天皇召见你。”
“我睡了多久，天皇怎会知道我？我记得和一个巨大的八爪鱼对话，之后就断片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满脸疑惑的问。
“你所说的八爪鱼是通天塔国师，尊称蛸贤王，是我们的精神领袖。你能被天皇召见，可能拜他引荐。昨晚你回来就睡了，是不是疑惑睡了很久很久，这种感觉我也有过。”向井敏说。
三层塔一级空间很辽阔，踩着柔软的草儿，心情无比愉悦。奔跑啊！感觉自己像野马驰骋，心脏如兔子蹦蹦跳跳；腾飞吧！乘风驭气，身体在空中翻腾，感觉无拘无束、欣喜快乐……这里有放飞自我的自由感觉。
前方九个圆丘围着一池碧水，湖水翠绿深幽、清彻见底。我飞落湖岸，有人引我走向圆丘，一扇门自动张开，待我们进入，门又自动闭合隐匿得与四周无异。
圆丘内宽敞质朴，走廊曲曲折折，廊壁上用浅赭色绘满了繁琐怪异的图案。转了无数个弯，跨过无数道槛，前方一弯翠绿如碧玉的水域充满了目之所及的空间。引路人示意我入水，我走进水里，居然能正常呼吸，视觉、听觉、触觉都灵敏了许多。远远望见九个人聚在一起谈话，我向他们走去。
九个人望向我，他们容貌相同，身高相近，难道是九胞胎？看着我诧异的眼神，其中一人开口说：“姬先生好，我们九人是通天塔主人，朕名天照大一郎，他们依次是天照大二郎、天照大三郎……天照大九郎。”我闻之诚惶诚恐，慌忙向九人施礼。一郎又说：“你不必惊慌，今日招你见面，皆因你献《老子》缘故。”
“姬先生随我们来，我们八人都是一郎的分身，助一郎统领塔民，你的疑惑待坐定朕给你一一破解。”二郎边说边示意我随行。
在碧水里行走，身体轻飘飘的，有种飘逸潇洒的情绪伴随着我。我们走进一片绿意葱茏的绒毛堆里，一郎示意大家坐下，绒毛伸展开变成靠椅的形状，坐进去感觉软绵绵的，并有股股力量支撑、反推，是肌肤触碰、轻抚按摩的舒适感。
一郎说：“塔内的技术水平，姬先生已多有了解。朕为避免受人蛊惑和背上独断专行的骂名，一年前做成了八个分身，他们每人都按两岁递减的标准被培育出来，九郎最小，比朕年轻十六岁。我们意识联通、互相做用，事事沟通。议事由九人表决，各抒所见、多点出发、周全考虑，以少服多。”
“自换体成功，朕抛妻舍子、不选妃纳妾，独享权利的局面让贵族们颇有微词。暗流涌动的一番你死我活的斗争之后，朕大获全胜。丞相林田秀一的脑子被朕装入了犬体，你看那条狗就是昔日宰相林田秀一，它有智人的思维，却只会犬吠，说它有人的脑子，却改不了吃屎的本性。甘受奇耻大辱，仍旧活着，眼巴巴地等朕开恩，赐给它人体。”一郎说着并望了望蹲在远处的狗。
“朕不再相信别人，只相信自己，我们九人心脑相连、彼此照应，从此不受制于人，在各层塔、各空间，乔装微服，没有人敢欺骗我们，集权紧攥手中。”一郎又说。
“权力是个好东西，它把我们紧紧捆绑在一起，也将我们奴役。虽然我们贵为天皇，却是权力的奴隶。若失去权力，我们可能连活着都是问题！”二郎接着说。
“见《老子》五千言，我们深感疑惑，并为之折服。中原有此大智慧，让我们惊讶。请你来此，是让你给我们解老。”三郎说。
我连忙说：“《老子》深不可测，我也仅略知皮毛，为避免误解，还得与天皇陛下们交心倾诉。”
“好，九郎伴你互诉衷肠，三月后再见。”一郎说罢与其他七人隐身消失。
九郎看着我说：“朕虽仅出世一年，却有八十六岁的阅历，长生固然很好，却时常生发无趣、落寞的感受，塔里、塔外的新鲜事物虽多，却提不起兴趣、激不出情绪。长生能永生吗？”
我说：“当无惧生死、无怨无悔，对自己的人生满意后，陛下才能真正感知永生。陛下现在只知生而畏惧死，眷恋得失，为权欲所困，想要摆脱烦恼需学会放弃。”
“是啊！朕已拥有很多却想得到更多，只有获得才能让朕心生喜悦，只有事事遂愿才能让朕满足无虑。”九郎说。
“陛下，让我多看看、多聊聊，只有了解了塔内真情和陛下的心思，我才有解惑良方。”我说。
“朕派人带你四处看看，过几日我们再叙。”九郎说罢隐身而去。
第二日，我入二级空间，乍一看，山丘起伏、海域浩瀚；再细看，山丘皆由书本叠积，海洋都是画卷铺陈。置身书山画海，我被眼前的景观震惊，领路侍者带我登上一叶小舟，孤舟升腾穿梭在书山间，一声询问传入耳里，“姬先生，您想看什么书？”是小舟发出的声音。我思考片刻答曰：“看看塔内历史。”
小舟在书山间穿行，耳畔风声呼呼，不多时在一座高百丈、周十里的山丘下停靠，望着这座高大的山丘，我感叹：“这么多书，十辈子都读不完啊！”侍者说：“姬先生有所不知，此空间所有书卷都已数字化，置入元灵里，不看全知。”我问道：“不学全知，那学堂就可以取消了？”侍者说：“天皇圣谕，元灵只分配给长生者，权贵才有长生的资格。只有忠诚尽责，把全部身心奉献给天皇的人才可长生，长生后就不必繁衍生育。学堂在一层塔还会维持一段时间，最终将消亡。”
在历史的灰纸堆里，我翻阅了数日。饿了侍者奉上美食，累了枕着书卷小憩。蜻蜓点水般的查阅了百余本书籍，我略知了通天塔历史，望着浩若烟海的书籍，我叹道：“只看感兴趣的书，不眠不休一生都看不完，看着这本，想着那堆。拿几本，回去看吧！离开这里才能静心钻研呀！”
乘舟孤行，书山层峦叠嶂，一座一座从眼前掠过；画海浩瀚无涯，一幕一幕闪入脑海又模糊幻灭。
翻山越岭、穿云踏浪，由于思想高度集中，不多时困倦乏力、眼皮打架，我依依不舍的感叹道：“纵有千秋万岁，也浏览不尽；纵有脑海心田，也无法尽容。回吧！……”
伏案观史，知此通天塔历四百载，经二十余代塔民修建，才有今日之巨大体量和强盛辉煌。两百年前塔主宫崎吾德韬光养晦，发动政变摆脱了金乌鸟人的统治。他没有加冕皇冠，而以议会制分权，生成一套制约权力、均衡各方势力的法律。塔主一任十年，最多两任，二十年后退位让贤。今塔主原名东山魁雄，任十五年塔主后，改法延任三十年，换体后加冕皇冠，更名天照大一，永掌皇权。
三级空间陈列通天塔遗物，有残砖破瓦，有珍宝金器，透过亿万遗宝，可见通天塔昔日辉煌。若要细品把玩，百日看不尽、览不完。
四级空间黄金铺地、珍宝缀天。金土之上布满精玩淫器，穹盖之下挂满珠玉辰星。
五级空间花奇草异、树冠张天，神兽珍禽呼鸣斗妍。游走在花草间，一狮首神兽窜出树丛，吓我一跳。但见它彬彬有礼、退隐林间。我疑惑不解，侍者见之道：“先生不必惊怕，此间禽兽皆换脑改造，敬人有礼、安分顺从。”只听他一声轻呼，两匹狮首神兽奔到我们面前，俯首让我们骑驭。奔走片刻，前方开阔起来，绿野上一群马儿嘶鸣。马儿身形矫健，有翅翼、可飞行。我们又换乘到马背上在天际翱翔。
六级空间是海域，海底有龙宫，龙王、鲸鲨、鱼龟皆被换脑，顺从的服侍我们，带我们在海中遨游数日，水底的奇观让我眼界大开、心旷神怡。
七级空间里又遇见天皇天照大六郎，他正引领一众仿真人降服巨象。巨象身高八十丈，口含六牙、额开血目、耳如蒲扇，观首而不见尾。巨象前突后退，百余名仿真人被踩得不见人形，苦战半日，巨象力竭卧地，众人合力网控，将其麻醉。巨象沉睡后，立即换脑。一根管子插入巨象头颅吸出脑浆盛入大罐，一根管子输出荧荧生辉的晶元填充进巨象的脑颅。
四周安静后，我再拜六郎。六郎见我，面生悦色道：“再见姬先生，朕十分欢悦。你看这狂暴的畜牲，在兽引山是神，到塔里就成了朕的玩物。朕给予它智慧，它与朕心脑相通，成了侍奉朕的奴才，忠诚于朕，事朕之事。”
“陛下能统神兽，如天帝，鄙人佩服的五体投地。”我连忙施礼。
六郎又说：“此间已有神兽八万匹，兽引山神灵不日将悉数归顺于朕，为朕所用。”紧跟着一阵哈哈大笑。
我大惊失色，错愕不已。
四层塔
“姬先生游历三月有余，解老之事可否开讲？”天照大一郎问。
“陛下统领通天塔，昌盛繁荣，实开天始有，通天塔国力强大、科技发达，鄙人前所未见，想都不敢想呀！陛下长生不老，已开创了《老子》之上的另一方境界，只要陛下减灭欲望，能够放下、学会舍弃，烦恼必消，永生之法立悟。”我答道。
“朕一直都在获得，得到后才感到快乐，不得就会忧伤，这如何是好呀？”一郎又问。
“快乐、忧伤都是人之常情，有多少快乐必有多少忧伤，有爱亦有恨、有明必有暗、有阴定有阳，有收获就会有损失。陛下只重视一面，忽视了另一面。”我又答。
“朕还不曾想过。正如获得一匹神兽，朕损失的人、物不少，却因司空见惯，从不在意。”六郎说。
“陛下要有怜悯之心，想人之想，不以一己之私劳师动众，就会减灭欲望、心态平和，不吝情伤。”我说。
“胡说八道，朕心怀百姓，一层塔劳众的生计若无朕的关爱施舍，岂有幸福安康的局面。今日之塔，他们可有可无，没有朕的恩典，何来他们苟活的机会。让他们牺牲感恩，那是理所当然。”一郎愠怒，呵斥道。
我慌忙硊下道：“鄙人糊涂，自作聪明，请陛下宽恕。”
九郎赶紧说：“一郎不必生气，其一人之见怎比得我们九人智慧。既然请他来解疑，听听无妨，能否取用，我们九人再商议。一怒之下，吓得他不敢言语，无宜于解疑。”
“今日一郎不悦，姬先生请回。能惹一郎生气，说明先生不甚高明，对塔内事物理解浅薄。去四层塔看看，我们再叙。”二郎说。
四层塔一级空间充斥着异域色彩，建筑、服饰皆异于通天塔。游走半日方知，路人都是着异服的仿真人，他们服侍的主人是来自狄迷丘的修罗、夜叉、罗刹。这些长生不死的恶魔欲望无底，天皇为满足他们的欲望可谓是不计成本、极尽所能。
云游多日，听得此间五年前从无到有，陆陆续续移居修罗八千、夜叉万余、罗刹十万，他们住下后，无一舍离，获天皇奉养，各显神通，抓捕神兽、引荐妖孽。
二级空间多密林深潭，藏龙匿蛟八十万。龙王的世界，无善恶之分，有强弱之别。他们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语出《三国演义》）。我诧异这儿的龙虺缘何从仑苍移居于此？龙灵不屈，抓捕极难。潜游多日获知，有大灵石藏匿于深潭，龙吸取灵石精华，修养生息。
步出密林，沿溪水临近深渊时，见三郎正在训龙，八部无龙在三郎面前俯首跪足、贴耳倾听。顷刻间，三郎跃上龙首，驭青龙飞升，应龙、蟠龙紧随其后隐没于天际。
三级空间宫阙华美、车乘宝藻，有矫健巨灵行娱其间。一直以为天神都清心寡欲，没料到这儿满足他们淫欲的项目品类繁多，让我大跌眼镜。美食、美居、美女、华车、华服……在这儿不足为奇，满足淫欲的名目，超出了我的想像，面对这些花样百出的玩娱项目，我自惭形愧、羞于启齿。我在中原建立完善、恪遵谨守的观念在这儿被颠覆了。
四级空间是个繁忙的大工地，车水马龙的热火景象充斥在这里的每个角落。品类繁多的工程机械在机械人的操控下不分昼夜的施工，仿真人穿梭其中指挥、监督，使热热闹闹的工程现场有条不紊的按进度推进。
出于好奇，我询问一名仿真人：“先生您好，这是在建什么呀？”
仿真人答：“建极乐园，都是大型的娱乐馆，有歌舞馆、音乐厅、影剧院，还有汤浴屋、博彩室、百花居……，近万幢场馆，没有重样的。”
我又问：“什么人能在这儿玩？”
仿真人答：“听说只供修罗王享用，建成后要安排五十万名仿真人在这里工作，服务五十尊猪王（猪首明王）。猪王性残暴，届时我也在这里工作，能不能服侍好猪王，现在已让我不得安心。”
“你是仿真人，不同于人类，怎会有人类的情感？”我再问。
仿真人说：“我比照人类制造出来，就有人类的意识。人类的欢乐我能感受，人类的痛苦我也能体会。痛苦的感觉总之不好，沉溺在痛苦中，我也会产生逆反的情绪。”
告别仿真人，我离开了四级空间。
五级空间是个空荡荡的封闭空间。没有建设的塔楼原貌原来是室空壁穷的空洞面貌，这儿虽然很辽阔，但空洞的仅见四壁和顶地，我感觉无比压抑，匆匆离开这里。
回到住所，听到一则新闻：“金乌国扣押通天塔塔民两人，协调多次不放今死于水牢中。”
次日，天皇号令塔民向金乌国开战，新仇旧恨一并算清。
天照大六郎亲驭神龙，领神将兽军向金乌国冲去，众天将如海潮汹涌而出，击溃了金乌国耸天屏障。众鸟人平日在高压之下凝聚团结，举全国之力一致对外；见高墙崩塌、败局已定，在神兽天将面前吓破了胆，纷纷倒戈，奉珍宝投降。
几无抵抗，不日俘虏了金乌国国主，金乌亡国。
天皇诏令：“鸟人居金乌国旧土，受天皇恩泽，出入不受限，新生儿接受通天塔教育，与塔民结合婚育，五年内完成种族融合。”
后来听闻雌性鸟人多分配给塔民为佣，雄性鸟人和年老体弱者奉体入极乐天宫，金乌国灭亡，鸟人灭种。
六级空间中央立一棵巨大的白榕，树枝分叉如天罗，树根延展似地网。万千枝条从天际垂落，短的垂在半空，长的垂到地面并钻入泥土，又萌生出许多小树。这棵没有叶子的白榕占据了六级空间的六成，置身其中生发出神圣庄严的感觉，行走在静谧的林荫间，千头万绪的思考不由自主的被激发出来，心潮开始澎湃，热泪夺眶而出，我为什么感动了？我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
东山创，向井敏之徒，意识研究中心社长，白榕就是用于研究意识的容器。
“意识看不见、摸不着，它是一丝能量转换、又是一瞬电击、还是一线光明、也是一颗细胞的死灭与再生……它是暗物质。”东山创说。
“您能控制意识，人、魔、神皆可？”我问。
“能影响意识，并同化它，控制还做不到。控制人、兽、妖最便利的方法是换脑，但神、魔换脑后就会失去力量，唯有影响并同化他们的意识，才能利用他们的神力。”东山创答。
“我在四层塔看到您的成果，能让神、魔听话，你的功劳真大啊！”我赞叹道。
“欲望，让欲望膨胀。在充斥元英的空间里，神、魔的躯体被元英渗透，神、魔的意识被元英同化，神、魔的思维、意志和天皇陛下趋同。”东山创说。
“元英？”我面露疑惑。
“元英是微粒，被强大的意志力和外化力吸引，寻精血、灵魂依附，吸噬宿主的意念，放电激发神、魔的欲望。欲望无限膨胀，体内的元英越积越多，亿万粒元英互联互通、凝结到一起，影响神、魔的意识，同化他们的思维，他们为维持纵欲的状态，必感恩天皇陛下，为天皇卖力。”东山创说。
“东山先生真厉害，元英真强大啊！怎么研究出来的呢？”我又问。
“这个世界我们能看到的、听到的、感知到的不足一成，剩下的九成隐藏在黑暗里，它们没有具体的形态，没有固定的相貌；它们从来不以我们固有的思维方式呈现，不用本有的真理常识破解，它们是暗物质。破解暗物质的密码重重叠叠，开启暗物质的钥匙千变万化；我解开了一点点，已能掌控可识界的神、魔，再挖掘下去，现世的一切认知都要被颠覆。”东山创答。
见我听得发呆，东山创笑道：“怎么研究是机密，姬先生也理解不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