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朱炜／审阅：白瓷儿／11.07.2015／Beijing／

在身边充满音乐和诗是怎样的生活？感官没有太多的嘈杂，无尽的宇宙呈现在现实与想象之中，所有要表现的东西均在灵魂深处经过加工呈现出神秘的气息。也许有一些存在于梦境之中，但是这又何妨，原本就不明白现实存在与梦幻诗境的区别——我们有太多的不明，又有太多的诗境。我们需要探索天堂的美好，同时也需要了解地狱的境况，所有这些还要结合人性的黯淡与光芒。在奥迪龙·雷东（Odilon Redon）的人物眼神中，我感受到无尽的思考与少许的忧伤，也许这就是由音乐和史诗造就的人格，也许这就是神秘主义给我们带来的忧伤，但无论如何，雷东的绘画是不朽的。

奥迪龙·雷东（Odilon Redon，1840—1916）生于法国西南部的波尔多。那里是一个半蛮荒的地区，周围大树参天，幽僻而神秘。这种氛围为雷东提供了丰富的视觉想象，加上雷东天生的内向性格，使他对那些超现实的情感特别敏感，而这种情感贯穿了他一生。不过，这在他刚开始学素描时并没有多明显的表现。雷东11岁时凭借素描作品获得了家乡的一个小奖，此后前往巴黎学习建筑与绘画。1860年，由于精神失常，雷东不得不返回家乡。而这却给他一生带来了转折。

雷东在家乡遇到两位对他产生重要影响的人。一位是植物学家阿曼·克拉沃德，倾其一生于植物与生物生命科学研究，将研究深入到生命的最细微处。这些生命的微观运动往往通过肉眼无法看到，需要借助显微镜才能观察得到。由此而产生的奇异形象常常出现在雷东的作品中。另一位是精于蚀刻和石版画的一般的象征画家，他不仅教会了雷东版画的技法，而且在丰富的想象和神秘的气氛上也带给他很深的影响，以至雷东一生都不断对他表示敬意。

雷东的绘画呈现出神秘气息，这点符合当时的象征主义思潮。象征主义的哲学基础是神秘主义，信仰那种理想的彼岸世界。对象征主义来说，重要的是反映个人的主观感觉，使个人从现实中超脱出来，把他引向虚无缥缈的"理念"世界。所以在象征主义作品中所能感受到的只是形象的抽象性和不稳定性，是那种强烈的主观色彩和含义的朦陇晦涩。虽然雷东曾声称写实派缺乏理性实践，印象派完全是感性的结晶，他自己将利用所有的视觉符号，走出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走向灵魂深处；但是，从雷东的画面上我们不难看出时代带给他的影响，从笔触、色彩上可以看到不少印象派画家对他的影响。

雷东的作品可分为黑白画和色彩画两部分。早期主要是黑白画，包括素描和版画。起初，雷东的作品并未得到大家的注意，直到1880年以后，他的作品才逐渐受到人们的关注，尤其是引起里高更影响下的纳比派艺术家的注意。正是在他们的影响下，大约从1895年起，雷东开始认真对待起色彩来。这时的色彩比他早年零零星星画的一些色彩画更加成熟。由于色彩的明亮，画面的气氛也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主题也从凶险的梦魔转向了快乐和乐观。雷东很少使用油画，而是采用色粉笔这种18世纪画家用于画那种轻松题材作品的材料。不过，色粉笔这种材料一经他的转换便产生了另一种效果。

《花中的奥菲利亚》来自莎士比亚戏剧的一个悲剧主题。作品美丽而神秘，令人充满遐想。然而，这并非是其最初的构思。从作品的结构看，好像最初作者只是画了一幅花卉静物——一只蓝色花瓶放在褐色的台子上——后来，雷东根据他的想象，把画侧横过来，并加上了奥菲利亚的侧面像。这样，整个画面便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幻觉效果。我们在《花中的奥菲利亚》中看到，在一个抽象的背景中奇妙地涌现出一丛鲜花，它们既有植物的特征又似乎并不生存在真实的世界里，大面积的抽象平涂色让人产生了空间的联想，尤其在下角突然出现的象征性的人头更给画面带来了神秘色彩。将人物与植物对立，并用美丽而轻松的用色创造一个超现实的氛围正是雷东晚年绘画的特色。

近年的研究使人们越来越倾向于认为雷东的早期黑白作品更具有意义，因为这些作品的黑色世界不仅本身具有再现宇宙的原始混沌的能力，也给观众留下更丰富的想象的余地。不过这种黑色只是加强了某种神秘的气氛，具体的形象还是必不可少。和莫罗和夏凡纳一样，雷东的作品的形象仍然没有脱离现实世界，只是这些现实形象都变成了某种片断，有时则进一步变成了某种有机体，就像在显微镜中看到的那样。其作品中流露出的片段所再现给人们的感觉似乎来自梦中，来自潜意识或来自另一个世界，有时是神秘的，有时则十分可怖。雷东相信，作品的暗示性可以给观众以更多的自由。也许是受了诗人马拉美的启发，雷东认为观众对艺术创作过程的介入有利于作品意义的最终实现。因此，他常只提供有限的形象和观念，而把那些象征的形象交由观众自己去完成。他认为这样就可以让观众与艺术家在潜意识之间对话、沟通。不过，从美术史的角度来说，雷东沟通的是浪漫派与20世纪初的超现实主义，我们将在那里看到这种艺术的进一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