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 赎 经 典

救 赎 经 典 

--成 凡 

应允为刘鹏撰文,我思忖良久,毕竟太熟,难免溢美之词,又虑及理解准确性上是否与画者悖离招致误导,便一再征问其下笔的路数。刘鹏刚毅作答: 你只管照自己观点写来,我就想看你怎么看。好罢,我力图冷眼观瞧,遵命写去。 

时隔两年,再次见到刘鹏的新作,可谓新意盎然:这般变化不是观像的替换,而是观念本体的蜕变、涅磐。也有不变:往昔画面的凛然气未减,与他的人格贯穿始终。作家纪德说 “人,应当时时怀有一种死的恳切”。反映于生的,即是远离浮华,对生命的谦卑尊崇,回想刘鹏执拗的生性、形貌、举止、抑或面临大画布的倾吐,此番恳切都可见一斑。只是因为“执",他出落不得无为的道家,只做得啸气救世的英雄。 

反观刘鹏作品,依旧是”致敬经典“。在彬彬礼数的标题背后,阐释经典的规模,张力背景的宏大,分明是重塑而非致敬:经典不再有丝毫历史既定的优雅,身段磅礴的名神(或魂)改头换面,服帖地做了画中的演员。他在一个封闭的自我中造物主般地编改历史:有剧情,浓烈酣畅的剧情。冷傲的神性剥落为淋漓的人性, 爱、悲、死、生,这些泛泛概念竟能具化到信手可触。 借用毕加索描述格列柯的话, “在他身上,无疑具有一些我们这个时代已经忘却的伟大的东西”,此番伟大,即是从本体经验入手,以人类视角执行英特纳雄耐尔的救世情怀。 他在创作笔记中提及, ”战争破坏了家园,我诅咒战争,废墟之后是重生,我又寄情废墟"。此中有泛人类的宗教化意味:诅咒过后,他并未一再嗔言灾难的邪恶,而将信仰置于接受轮回的摧残与重生的祈望之上,于是,激怨得到平复与升华。这是一段救赎: 历史演进下,生命冲动(亨利·伯格森概念)的因果从未停滞,我们每每面对劫数,都深浸在陌生的恐慌中,极力去找寻可重建生存信念的理由,这一切也成就了人性的更新与自我启蒙。 

满怀颠覆意味的油料,或流淌,或凝滞。苔藓般堆砌的语言,或纠缠,或蔓延,在模糊与清晰的记忆质感里, 我能体味到画者笃定自醒的气息,这况味定如重生般愉悦,释怀。 

"我希望这野草的死亡与朽腐,火速到来。要不然,我先就未曾生存,这实在比死亡与

朽腐更其不幸”。 —— 鲁迅《野草题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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