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一划绘天下

——专访艺术家 朱心明

文/赵坤利 图/受访者提供

朱心明眼里的皮革蚀刻画,是一种文化现象,在于不断创造新兴之美,借此宣泄内心的欲望与情绪。他希望把这种源自灵魂深层的创作,没有丝毫矫揉造作和哗众取宠的美好传递给大家,告诉人们,有种画,不用颜料,不用纸张画布,依旧美丽。

谈到绘画艺术,我们条件反射地会想到国画跟油画两大派系,其实不然,还有一种用皮革蚀刻画的艺术形式。这种艺术形式从某种程度上讲,是对传统绘画的概念颠覆。简单的说,就是在皮革上进行绘画创作,但用的不是笔,而是刀、砂布、电磨等。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见到了这个执着于皮革蚀刻的艺术家——朱心明。体态虽不伟岸,但架着副眼镜,脸色总带着温和的笑。他的工作室里挂满了作品,牛皮画布上的骏马神采奕奕,线条张弛有道,且疏密有度。映入眼帘,温婉中略带冷峻、细腻中不乏凝重,那种犀利的视觉冲击力,往往令观者无比震撼。更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冲击力竟不是色彩带来的,而是全凭力道跟皮纹展现。冬日的暖阳透过玻璃,照在皮画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令人着迷,更让人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这门独特的艺术。

一头栽了进去

“跟皮革蚀刻画结缘,纯属偶然”,朱心明笑着将他与皮画艺术的点点滴滴,娓娓道来。那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从电视上看到街头艺术家制作威尼斯嘉年华派对皮革面具。那时他正巧接了个制作三星堆礼品的项目,灵感迸现,随即创作了一批皮革雕塑品,获得了极好的反响。这也就越发地引起了他对皮革艺术的关注,直到看到英国著名皮革蚀刻艺术家马克·埃文斯的作品,“那是一门崭新的艺术形式,也是国内史无前例的艺术形式”朱心明说,皮革蚀刻画在中国是一种鲜有人去尝试的艺术表现形式,全世界对其进行深入研究的艺术家也屈指可数。

这是个全新领域,在国内艺术市场尚属空白,这个发现让朱心明有些激动。他在博客里这么写到:“有人玩泥巴、有人玩废钢铁、还有人玩石头……都玩出了不错的艺术形式来,更有蔡国强玩火药玩出了大家。但凡可以玩的都有人玩过了,那我找什么来玩呢?我怎么就不可以玩出点带有艺术味道的作品出来呢!于是乎就把我压箱底的,就那么一点残存的艺术‘粮食’全部倒腾了出来,便就成就有了今天我的皮革艺术。”

随着对皮革艺术的深入研究,才发现想做皮革蚀刻画不是件简单的事。光有艺术想象力,跟满腔热情,还远远不够。作为“画纸”的皮革选取就是一门学问,不是什么皮都可以作画。皮革的色泽、柔韧度,甚至纹路都颇有讲究,常常为了寻找适用的皮革满城跑。

他几乎成了国内皮革蚀刻画的拓荒者,在没有人引领的情况下,独自探索,反复尝试。“那是一条艰难而孤单的路,很辛苦,也很值得。我查阅了大量的国内外资料,通过无数次的实践熟悉辨识皮革的种类、质地、纹路等方法,对于这项创作元素得心应手了,才开始艺术创作。我就像着迷一样,一头栽了进去,不断地打磨、刻画……”至今朱心明回忆起那段心路,依旧感慨万千,但无论如何艰难,他依旧始终如一地坚持着。

就这样,他在这片空地上探寻着,慢慢地悟出了端倪。从开始的十皮九废,到现在的一气呵成,其间的艰辛不言而喻,也一发而不可收,他把皮画艺术做成了一项事业,并在这个过程中收获了无限乐趣。直到今天,他眼睛所关注的、心里所琢磨的,都是搜集素材、创作新品,痴迷不减当年。

一门不能修改的艺术

 那么究竟什么叫皮革蚀刻画?朱心明解释说:“蚀刻指的是在金属板上使用化学腐蚀剂,根据需要控制剂量及制剂的停留时间,通过化学反应,使金属板面出现不同程度的色差,从而形成事先设计的画面。称它为皮革蚀刻艺术,是因为这种雕刻方式在一定程度上与蚀刻工艺有相通之处。”

用眼睛感觉皮画和用手指感觉皮画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体验。手指下的皮画细腻柔软,同时又略显凸凹、弹性十足,好似一件精致的手工艺品。

这种手感是由皮画独特的制作工艺所决定的。皮画用的“画纸”是优质的整张牛皮,作画的“笔”则是刀,画家根据自己的构思先用水银笔在皮革上勾勒出大致的轮廓,然后再用特制的刀具、电磨、沙布为画笔,经过蚀、雕、刻、磨、纱、刮、抠,在皮革上反复刻雕凿画面,手法繁琐到难以想像。

试想一下,一幅作品,不论大小,都是一刀刀刻出来的,每一刀下去最多十分之一毫米,就这样慢慢地刻,慢慢地磨,直到作品最终完成。从皮革选取,到皮质处理,再到构图创作等一系列过程,朱心明都坚持亲力亲为。对艺术追求完美的他,创作一幅皮革蚀刻画大致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对艺术家的耐心来讲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值得一提的是,皮革蚀刻画不同于一般绘画,皮革不菲的价格为这门艺术定下了昂贵的基调,此外,这还是一门不能修改的艺术,在创作时一旦出错,整张皮画就作废了。

这种特殊性,源于材质的独特性,当皮革表面被打磨掉后,作画的部分仅为皮革纤维,一刀子下去就是一道不可更改的笔触。裸露出来的纤维,经过打磨、倒膜、抛光之后变得平整,又不失肌理,而皮革表面呈现出色彩及质感的差异,以此营造绘画作品的艺术表现力。

经过这样一系列艺术加工处理后,生动而有质感、粗狂而细腻的皮革蚀刻画诞生了。无论是表现的动物还是人物,对细节的着重刻画,使得作品逼真而传神;其独特的创作形式,使得作品深邃而震撼。

赋予皮革生命力

从事皮革蚀刻画艺术创作已有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些年来,朱心明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跟心力在这条路上,前前后后投入到创作中的经费已近四十万。

应了那句天道酬勤,现在他的作品已慢慢成熟,目前已创作了《暮年》、《奔马》、《虔诚的老阿妈》、《小男孩》、《猫》等一系列皮革蚀刻画,还完成了《女性躯干》、《凝视》等的皮革雕塑,其中作品《女性躯干》被深圳现代艺术馆收藏,《奔马》被重庆一开发商收藏,《凝视》被国内知名收藏家收藏。

“我想,我找到了自己的艺术语言,即便艰难,可我依旧义无反顾”朱心明表示,他将继续在这个独特的领域深掘,升华这门艺术。不久前,世界最大的德国化工集团巴斯夫公司在网上看见他的皮革蚀刻画,特意找他设计定制了一批12件的作品作为公司奖品,对此他很是欣慰,“我很高兴我的作品能得到国际友人的肯定,艺术没有国界,希望艺术所蕴涵的生命力和审美价值越来越得到人们的重视和关注。”

静静地观赏,它能将观者的思维带到唯美的艺术领域或者深刻的哲学领域中。《虔诚的老阿妈》可算是朱心明皮革蚀刻画中的代表作品之一。画中藏族老阿妈发线飞扬中略带凌乱,脸颊上的皱纹细布,双目凝视,目光矍铄而虔诚。画作的主题更因为拥有了皮质特殊的肌理而显得醇厚无比。在全凭力度雕琢的皮面上,画色明暗层次分明而又不显突兀。在画作中,绘画的艺术跟雕塑的力道都在皮革蚀刻画上得以展现,独特的沧桑韵味是冲击力的由来之一,而种种画面之外的深层内涵便纷至沓来。

独特的表现力来自皮画创作者独特的生活感受。据朱心明介绍,他眼里的皮革蚀刻画,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层的创作,没有丝毫矫揉造作和哗众取宠。这种感受在他的作品中得以延展,画作《小男孩》中,那个孩子微微低首,一双大眼睛闪烁着灵气,微微发卷的头发传递着孩子无邪的天性。多变的线条跟素描似的阶层,使每一幅皮革蚀刻画都浸染了对美、对生命的浓烈渴望,极具感染力。

传递古老美好愿景

朱心明说:“皮革蚀刻画从头至尾都不需要颜料着色,但却能神奇地把一张色彩单一的皮革创作出很丰富的色阶,就像素描画的色阶一样。不同的是,素描画的色阶是由浅到深,而皮革蚀刻画的色阶是由深到浅。”

观其作品,不由惊叹,艺术的博大精深。皮革蚀刻画既有素描的阶层感,又带西化的肌理质,还有些工笔画精致入微的笔触。其间的线条,或疏可跑马,或密难走针。这样技法自然离不开深厚的绘画功底,

所幸的是朱心明毕业于四川美院油画系,扎实的绘画功底为他创作皮革蚀刻画打下了坚实基础。在创作皮画艺术之前,他从事了20多年的商业设计和商业雕塑工作,并且小有成就,上海世博会四川馆的方案设计就是他带领一帮年轻团队创作出来的得意之作。绘画功底加上雕塑技艺,使得他的皮革蚀刻画被赋予了“力透墙壁”的效果。

在谈到今后的打算时,朱心明说,下一步将创作一系列专题类的作品皮革蚀刻画,并赋予它们更多的文化内涵。在朱心明看来,艺术是一种文化现象,其根本在于不断创造新兴之美,借此宣泄内心的欲望与情绪,属浓缩化和夸张化的生活。

皮革之所以能成为一种新艺术介质,是因为他具备独特的个性和特质。它高雅、大方、低调而奢华、自然而朴实,是艺术表现的最佳材质。它作为艺术品出现在人们面前,必将给人们带来一种全新的艺术享受和独特的艺术形式。

正如英国皮革蚀刻艺术家马克·埃文斯所言:“皮革不仅有象征意义,它更是一种具有审美价值的、可视的介质。我喜欢它所传递的各种信息:传统与古老、正直与美好、以及尊贵与奢华;它一直被用作皇家专属的装饰质材,被认为是皇权的象征;有趣的是,皮革制品还传递给人们复杂的性别信息,并因人而异。有人觉得他很酷,很阳刚、很有男人味;也有人觉得它很性感、很妩媚、很女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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