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象和心境

一川

境由心生,世间所有事物都是我们内心的一种投射。对于它的印象取决于我们自己内心的状态和感受方式。

生命的过程中始终有两种力的相互抗衡,一种来自外界,另一种来自我们的内心。我所理解的蜕变即是在自我生长与外界束缚之间寻找最大自由突破的可能。我选择水墨作为表现语言,不仅是出于热爱,更重要一点是这种语言来表达形体与精神之间细微的感受最为贴切。我长期致力于寻找一种个人化的语言,并试图突破自身。

从 2013年起,我开始研究有关点染的方法。那个时候只是初步探索,对于事物内在精神和特性并没有太多的深入思考。经过反复的尝试和验证,对于“点染”我逐渐获得一些体验。例如点子的形态大小、浓淡干湿、排列方式、空间关系等等。点是皴法的一种,可大可小,可长可短,可浓可淡。笔随心转,一切都遵循它应有的 节奏。

初见太湖石的时候,我被它奇异的形态和傲然的气质所吸引。尽管它早已被艺术家们极尽各种表达方式所描绘,也不再新鲜。但我仍试图描绘它。太湖石的美是一种另类的美。不仅具有怪异诡谲、神秘孤冷的特质,同时似乎向我们传递出某种态度——它一直就在那里,不会因为你的喜恶而有所改变。它在对抗外部世界时所使用的 方式是一种看似沉默的力量——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而这种看似与世无争的方式,往往最具杀伤力。

文人画中的太湖石通常缺少一种情境的渲染,而我试着将它置入一种新的语境当中,一种内心的主观感受之中。或为荒寒或为空幽,远离嘈杂的人世间。即使冰雪将其封冻,它也不为所动。这种精神在我们今天的文化形态和观念意识中早已日渐式微,今天的人更愿意根据环境而隐藏或改变自己的本色,迎合时代的需求。卡尔维诺曾说:“有些时 刻,我真感到整个世界都快变成石头了:一种缓慢的石化,视乎不同的人和不同的地方,进度有所不同,但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无一幸免。”当每个人的生活变得日益 沉重时,“轻盈”就成了一种精神世界中必不可少的东西。而思想的轻盈,需要在静默和冥想中不断体味、提炼。我希望我的太湖石看起来有一种轻盈感,它既有体 量感同时也不会失去“深思之轻”。事实上,“深思之轻”可以使轻浮显得沉闷和沉重。无论雪还是石都是一种意象生成,它们应当与一个人的内在世界相一致。物象始终是不变的,变化的是我们内心对于事物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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