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展人廖廖：L

艺术家孙策：s 

L：今年你的个展不少，除了这次苏州曼画廊与你合作的"传音入密"之外，还有几个个展都在凑备中，你对举办个展有什么看法？或者说你今年的几个个展有什么不同的呈现？

 S：今年有两个美术馆的个展，一个是南京艺术学院的个展项目，初定在四月份，应该以空白系列为主，讨论抽象艺术生发的可能性。当然具体还要和策展人郑闻老师商量。另一个是九月份在广东美术馆的个展，是一个艺术家个展计划，由于洋老师提名并担任策展人，据说筛选非常残酷，能够入选是幸运的。目前的基调定在用非传统绘画的方式讨论绘画的问题。另外两个北京画廊的个展，一个在復言社，一个是在锦都画廊。说实话展览的密度是有点大，因为也都是2016年年中就陆续定下来的。所以如何让每一个展览都不同，而且与特定场域之间达成坚实的必要性对这个展览的意义是生死攸关的。除了作品自身之外还有对作品的选择，展示，阐释等等。比如復言社的展览我想表达的是"性冷淡"美学。锦都是北京最早作抽象绘画的画廊，而我又一再质疑抽象绘画在中国的合法性，这个展览怎么搞？都挺有意思的，同时也是一种挑战。

 L：你以前来过苏州吗？在苏州曾经出过无数大师的传统艺术重镇，来这里做一个现代绘画的展览，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S：第一次来苏州，很兴奋也很激动。我的启蒙教育是通过国画：线描，工笔，写意画，书法，可以说是科班出身。后来从附中到美院的研究生学的又是油画。当我成为职业艺术家后我在反思这些经历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想，我想做一个画家，一个有创造力的画家不应该把自己局限在传统现代代，东方西方的概念下。做一个好画家在今天可能就是不断的寻找自己的过程，其实并不是一个结果或目的而是一种自我形成的动力。 

L：这次的展览的名字"传音入密"，有一种知音难寻的感觉？你觉得自己的创作知音不多吗？ 

S：艺术家是孤独的，并不是煽情的意义上讲的。因为艺术是个人的，那它注定是孤独的。我曾开过一句玩笑，如果所有的人一上来都理解，喜欢，追捧你的艺术，那说明你得多么平庸呀。当然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我的作品我也是非常开心。但作艺术最大的原动力并不是来至外部，恰恰是来至内部，是一种自我满足,是内在需求。我理解的"传音入密"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博尔赫斯他全集里说过，没有人群的概念，每一个读者都是直接与他本人对话。这理解太棒了！即荒诞又无比精确！我愿意把这次展览看成是和每一位到场观众的直接对话，不论他/她的年龄，性别，职业，民族。在今天这样一个网络时代，走进画廊，面对作品显然是十分奢侈和珍贵的！

 L：过去叫笔墨技法，现代叫艺术语言，这个东西对画家来说几乎就是一切。我们知道苏州曾经有鼎盛一时的吴门画派，晚明之后笔墨流于琐碎媚俗，终究是风吹雨打去。你觉得艺术语言对现代绘画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S:吴门的展览这几年看过很多的，故宫展过，国博展过，去年在南京还看过一个专题展。因为我比较在意这个，前几年还专门和一个故宫的老研究员学过一段古画鉴赏。但后来我发现传统不应该说是一个固化的概念或画法，它应该是一个活的东西，它需要极大的创造力，需要理解和发展。如果我把所有的传统大师看成一个人，我要做的是把他忘掉，然后不是向他那样画，而是向他那样看这个世界，向他那样理解，向他那样思考。传统不是让我们死，而是让我们活，不是让我们回到过去，而是让我们回到未来。不止是契合，而是成为他,篡改他，激活他。

L:问一个艺术创作之外的问题，我们知道苏州、江南乃至整个中国的文人画传统，都是一群文化精英和政治精英，而今天的画家当然不再有政治话语权，甚至在文化上都被边缘化，你觉得这种古今画家的政治和文化身份的变化，对于艺术创作来说意味着什么？

 S:语言就是绘画的表皮，关键是绘画只有表皮，绘画是关于表皮的真理。

 L:这次展览的英文名"Maple Bridge Night mooring"——枫桥夜泊，有着浓厚的异乡为异客的感觉，那你作为一名北京的现代画家，从时间和空间意义上都的确是苏州的外来客。但是作为一个画家，你对苏州历史上的沈周、文征明这些大家有没有感觉到一种精神上的契合感？

 S:分工是现代文明的产物，从教育开始的分科，到后来的职业分工。今天的人不再是一个整体的人，就是被这个现代性切分了。艺术可以唤醒人的整体性，抵抗分裂。同时，我觉得现代艺术内在是有政治性的，不是指直接的宣传画那样的政治口号，而是它的立场本身，比如强调创新，多元，个体性都是现代文明的基本理念。这些理念的表达不是通过叙事和图像指涉而是通过语言创新，它有难度的，需要极大的天赋和创造力，需要不断的努力和运气。我相信这种力量更加隐秘和彻底。

 L:你如何看待传统水墨绘画与现代绘画在精神上的关联性 

S:传统水墨和西方的现代绘画基本没有什么关联性。从建国前就开始谈国画的现代化，现在叫传统艺术的现代性转换，其实是一个意思。我想，不能把传统或现代当成一种材料，一个为木胎加上另一个的花纹。传统和现代只有同时是悬崖的时候才可能是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