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思“空灵沙洲”

许正龙/文 

江南人,对沙漠难免陌生。从艺多年来,走过不少地方,高原峡谷、平原丘陵、江河湖海、森林草原,西部也去过无数次,独未真正涉足有名号的大沙漠,求知有了些许期待。时日,文化学者伟光君先行约文,邀谈“公共视角的沙漠雕塑”,暑假才进民勤国际沙漠雕塑创作营,现也就只能天马行空,任文思驰骋了……

遥思“空灵沙洲” 

空沙

大漠孤烟直,

长河落日圆。

——王维「中国·唐代」【使至塞上】

沙漠是自然状态之一,“空沙”无垠。

飞机往返青海,一大段时间,航班经由腾格里沙漠上空,自舷窗下望,野漠空旷。细品,沙层色调和顺,毫无扎眼的闹市杂物;深思,阳光、月光、星光透亮,浮云纯净变幻,风速神出鬼没,沙型流转起伏。高空随思,“空沙”蕴奇观,大漠倒是离天神极近之地,是上天造就的自然现象,世俗之人犹如砂砾而已,不可能为之。

遥思“空灵沙洲” 

沙漠的形成及形态和地球气候变化相关,风与水是关键因素,干旱季风导致生态流变。从世界范围的沙漠地表来看,间或涉及先人迁徙、城市变迁及历史文物遗存,干燥地貌更易存留亘古遗迹。“空沙”藏故事,干枯的河道、荒芜的城廓、扭曲的胡杨、白色的动物骨骼在寒沙上残存,苍凉地述说远逝的诸多“楼兰”的悲欢离合,现今荒无人烟之地隐藏可寻思的幻影猜想和传奇典故。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山水诗人王维温情地告诫友人,西域有“空沙”之境,生态环境恶劣,人迹罕至,奔走游子似流沙般孤寂且凄凉。现今异同于以往,往来沙漠便捷了,当代艺术家品味自然各异和人文奇迹,从中尚能获得灵智与创意。

寄情沙漠,关乎人对自然的态度。“空沙”空而不空,空是物理尺度的空;不空是有艺文层面的奇观和故事,“空沙”促人反思本源与作为,进而追溯且修正。我也就雅赏沙漠文学、音乐与电影,如:三毛描写 “撒哈拉” 的文字,喜多郎演奏 “丝绸之路” 的曲目,还有英格丽·褒曼主演的电影“卡萨布兰卡”之类的……,当然,还有沙漠雕塑了。

灵洲

我遇见一个来自古老大地的旅行者,

他说:两只巨大的失去躯干的石腿站立在沙漠中。

傍着它们,在沙里,

僵卧着一张沉埋了半边的破碎的脸庞,

它的轻浮皱折的嘴唇,和冷酷权威的嘲笑,

当年,雕塑家用激情塑出它的手掌,注入它的灵魂。

而今,在冰凉的残石上,

……

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东西。

绕着巨大灾难的废墟,空旷无垠的沙漠平展地伸向远方。

——雪莱「英」【欧齐曼地亚】

遥思“空灵沙洲”

雕塑是人为物态之一,“灵洲”聚焦。

“灵洲”承文脉。早期雕塑与沙漠渊源颇深,在北非平坦沙漠上,古埃及人雕凿砌合了神秘的金字塔群, 22米高的斯芬克斯狮身人面像卧立在法老墓外,肃穆地抛出怪异命题,等待智慧之人解答。还有公元前9至7世纪,亚述帝国的萨尔贡二世宫门口的守护神《人头有翼牛身像》为何雕刻了五条腿呢?新巴比伦伊什达尔城墙上的琉璃动物雕塑在荒漠中倾述忧伤文明已2600多年……

遥思“空灵沙洲” 

之后,雕塑潮流北漂地中海,逐渐进入欧洲教堂、宫殿、庄园和广场之中。古代雕塑家注重内容题材,关注点在塑造、雕刻形体;现代雕塑家强调个性,重心在自我表达,对于形态之外似乎不太关注,或者放在相对忽略的位置;当代雕塑家的视点则从形体转向空间,照应自然与社会因素,雕塑应用扩及更大区域,来到江河湖海,山川草原等大自然之中,沙漠环境同是选择之一。雕塑灵性存在形成区域文化焦点,艺术凝聚人气,进而拉动相关行业,“灵洲”显温情,雕塑空间外的“空间”也得以拓展。

浪漫主义诗人雪莱在其诗中隐约道出,唯自然与艺术永恒!就艺术物理而论,雕塑最为恒长,沙漠文化构筑,应用雕塑再合适不过。甘肃民勤境内有部分腾格里沙漠,近两年来,当地人借鉴古老文明,填充时代新意,陆续举办沙漠雕塑国际创作营,逐步收藏各国雕塑精品,区域营造似“灵洲”再现。

遥思“空灵沙洲” 

仁和为人、契合做事;和自然、合艺术,谓之“和合之道”。记得敦煌莫高窟附近有鸣沙山和月牙泉,古代艺术与自然相生相融,如果说沙漠泉水带来绿洲是自然恩赐的话,置雕塑于大漠,则是当代艺术家的灵气壮举。在有益于生态平衡的前提下,尊重与顺应自然,如此,和合之道上的雕塑与大地奇景同辉,为凄冷荒原建构起了可读耐品的“空灵沙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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