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心远

沉迷于各种白日梦是一种病。

在不该做梦的年龄还沉迷于做梦更是病入膏肓。

久病的人终于明白，她没救药了，只能屈服于内心里养的那头食梦鹿。

她不知道它是何时搬来的，反正看到它时，它已经大模大样地躺卧着，嚷嚷着要好吃好喝的。

她只好拿起画笔，心里的鹿安静了，世界也变简单了。

她喜欢这样的时刻，然而她画的并不简静。

奇怪的半人半鹿抱着小孩，小孩又抱着猫。奇怪的半人半鹿有时是她自己，她喜欢孩子又喜欢猫。有时候那半人半鹿也是她深深怀念的母亲，她离开人世已经很久，久到她已经忘记她的模样。有时候半人半鹿会是父亲，沉默且温和。有时候是爱人，包容着一切。

很小的时候，妈妈给她一支铅笔和几张纸，她能安静地画很久，边画边喃喃自语。她像那些拿起绣花针边哼小调边纳鞋底的女人，她的生命需要歌唱。

上学时，她看过《梵高传》《月亮与六便士》《诺阿诺阿》，也看过廖静文写的《悲鸿传》，她内心深处也渴望成为画家。给她启蒙的画家一个是疯子，一个是野性的叛逆者。直到很多年后，她看了很多画家的展览，也喜欢了很多画家的作品，但看到这两位的原作，她还是感觉到一种如同初恋般的颤栗。也许那时候鹿悄悄地已经走到她的心里边。

她从小城来到帝都已经二十春秋，人病心残，差点被埋葬在万丈红尘里。劫后余生，还能找到那一星星火种，很珍贵的，把它保护起来，慢慢地让它变成源源不断的生命之火。画吧，画自己爱的一切，画吧，画生命中深深打动自己的事物。

没有宏大命题，没有伟大人物，没有壮阔的叙事，一切是生命里流出来。